“你又做什么？”萧宸玖额角剧烈跳动，隐约有了暴走的迹象，“给本王松口。”
慕南卿抬眸瞪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挑衅”。
平日里俏皮的小虎牙在这种时候彻彻底底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狠狠咬合下去，慕南卿尝到了一丝血液的味道。
萧宸玖借着身体遮挡他人视线，慢慢松开紧捂慕南卿嘴巴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可知你辱骂的是何人？”
慕南卿心说本尊管他是谁呢，随即轻嗤：“不知道。”
矜傲的仙尊由衷地仰起头颅，嗤之以鼻道：“难不成又是哪个吃闲饭侯爷的公子？爱是谁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不知道？”
萧宸玖静静注视女人美目中浮现出的桀骜不驯，认真地安抚道：“你且回府，天家之事交给本王，本王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用不着。”慕南卿轻佻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不算笑的笑容，“萧六，本尊劝你凡事莫要强出头，更不要太看重自身的分量。”
萧宸玖没有答话，沉默地按着慕南卿的肩膀，立场坚定。
就在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之际，站在高台上的萧梓章木然地自袖口中摸出两只短刃，身子拔地而起，剑锋直取慕倾依的后心。
慕倾依刚刚目睹亲姐姐从高台上被推下去，坠到地上，惊得三魂七魄都飞出一半儿。
豆蔻少女四肢发软、头皮酥麻，连眼眶子都红了，这会正伸长脖子扒着矮栏杆往台子底下望，忽听背后破风声起，却没了躲闪的力气。
利刃入肉、玄铁冰冷、无情抽离，慕倾依在一众人的惊呼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梓章给了慕倾依一刀，动作毫不停顿，抽身跃下十米高台，奔着慕南卿去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念间，让人无暇消化。
清识国师悬身而起，再次回到演舞台上，一语不发落到慕倾依身边，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掏出一枚黑漆漆的药丸塞进少女口中。
今上从巨大的情感冲击中缓过神来，猛地站起身厉喝：“来人！拦下八皇子！拦下他！”
就算是皇后，也没预料到事态会向着这般发展，又惊又骇，吓得滩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慕南卿挣开萧宸玖的桎梏，入目的就是握着染血双刃朝她袭来的萧梓章。
细节和场景仿佛在她眼中变得极其漫长，长到没有尽头。
唯有的耳中回荡的“八皇子杀人了”的尖利嘶喊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慕南卿瞳孔收缩，目光触及提刃之人来时的方向，寒意直击心底、肆意蔓延。
萧宸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慕南卿，早在秋猎那夜误打误撞得一盏报复，这个女人就袒露过她刻在骨子里的薄情和冷漠。
凌驾于世间顶端超脱凡俗的仙首，好似生来便不知人间疾苦，也从来不晓得何为感同身受。
是了，她本就从不属于人世间。
萧梓章双刃明晃晃的寒芒映于慕南卿的面颊之上，周遭是混乱惊慌的人群和奉命匆匆奔过来的禁卫。
慕南卿绝色的容颜找不出一丝情绪，掌心上单，缓缓抬起右手。
萧宸玖毫不怀疑，慕南卿是打算当着今上和文武朝臣的面让萧梓章血债血偿。
兵刃相接、寒风四起。
萧梓章手中的双刃没能入肉，慕南卿的纤纤玉手也没能伸出去。
萧宸玖以手夹住了前者的两支利刃，清识国师不知何时下来，以拂尘谨慎架住后者的腕骨。
杀招被打断，慕南卿出离地怒了。寒意四散，清识国师手中的拂尘结上一层霜，根根断裂、脱落。
清识国师面具下的半张脸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控制着她的手。
萧宸玖将木头一样僵硬地萧梓章推给迟来的禁卫，回身握住慕南卿的手，苍白的指尖在她掌心画圈，试图与她十指相扣。
清识国师收回没剩几根毛的拂尘，抱臂立在一旁。
慕南卿眉心大皱，寡淡地语气一字一顿质问：“萧六，你是想让本尊弄死在场所有人吗？”
指尖爬上丝丝霜花，萧宸玖面不改色：“交给我，好吗？”
慕南卿瞪他，瞳仁又隐隐有变色的趋势。
萧宸玖突然笑了，抬起另一只手在慕南卿头顶上轻揉：“信我。”
清识国师镇定自若，规行矩步向慕南卿行礼：“王妃莫要冲动。臣检查过，慕二小姐只是看上去伤势凶险，实则八殿下情急之下并未伤到要害，臣已将归元丹药给慕二小姐服下，她还有救。”
“交给我吧。”萧宸玖再次认真道，“我会给你出气。”
“你会由着他们踩在你头顶上作威作福，本尊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萧六，你没有能够阻拦本尊的分量，本尊今日破例给你施展的机会，你好自为之。”慕南卿甩开萧宸玖的手，话语决绝而寡淡，转身朝慕风啸所在的房间走过去。
慕倾依刚被人送进去，房内的慕风啸亦在沉睡中。
慕南卿担心二人身侧没有亲信被有心之人伺机暗害，干脆没走楼梯，抽身而起，身法诡异跃上三楼，掀开纱帘跳了进去。
佳人的存在和言语，就如同冬日里透过窗棂吹进来的寒风，冷冽、干脆，待春回大地时不留下一丝痕迹。
清识国师微不可查地耸肩，低声道：“想不到王爷竟会爱上一个薄情至此的女人。”
萧宸玖蹙起眉头，警告道：“这是本王与她之间的事。”
“怎么？装不下去了？”清识国师依旧镇定，话里话外指桑骂槐，“被圈养抛弃的恶诡披上人皮这许久，依旧没能泯灭鬼性、适应人的生存法则。”
萧宸玖桃花瓣似的双眼迸发出危险地气息：“那本王就让所到之处，皆沦为地狱，你小心了。”
清识不置可否地站着，撇了一眼僵直地萧梓章：“这个尸鬼给我，幕后主使归你，如何？”
萧宸玖不置可否，看了清识国师一眼。
清识国师立刻保证：“必定会让你的…王妃满意。”
萧宸玖垂下眸子，没再说话。落寞地站在杂乱无章的表演台下，一时不知除了慕南卿身边外，自己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