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伸手接住，打开瓶封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她通晓药理，能够分辨得出这解药的确没有问题，只是脸色仍旧不好看：“量不够。”
“现在自然是不够的。”萧翼并不否认，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慕南卿，颐指气使道，“事成之后本公主才会给你另一部分火沙蛇解药。不过本公主瞧着小玖情况危机、似乎很痛苦呢，你除了信本公主外别无选择。”
被一介凡人歪打正着厄住命门，于慕南卿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铮铮傲骨作祟、她不禁反感至极，止不住冷笑道：“我不信你会有如此好心。”
萧翼不置可否，用吩咐地语气缓声道：“再过两个月，域外国度会集中兵力夺回被本朝攻占的城池，那时本公主要你出手，不管是制造意外也好、借刀杀人也罢，我要慕雍州出不了兵。”
慕南卿仇视地盯着萧翼，双眸中各种情绪不吝啬翻涌，举棋不定。
将门世家女多数是有傲骨的，慕南卿也不例外，不多时别过头去硬气道：“你太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疯子，而且已经出阁，慕家可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能悄无声息进这往引城来，你定是有些本事的，本公主要你将此事办妥，至于如何办妥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萧翼恶狠狠地想，我管你是撒泼打滚还是杀人越货？只要营造出慕家国难当头抗旨不接、拒不出征的假象，活神仙也留其不得。届时，萧宸玖为了自保定会同你撇清关系，本公主才不信他会搭上身家性命护你这罪臣之女。
看着眼前人一目了然的嘴脸，慕南卿心下暗笑。
果然她还是最爱跟蠢货谈交易了！她最喜欢愚蠢的人了。
——原来爹爹说朝中与外敌勾结的叛国贼就是她啊。
多日来无法确认的谜团迎刃而解，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慕南卿眼下的霜痕褪去，瞳色恢复正常，垂下眼睑耐人寻味道：“我若不答应，你能如何？”
“你不配合，萧宸玖的火炭化会蔓延全身，你的挚爱会在你眼前痛苦辗转三个月，最终活活烧死，”萧翼略胖的双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单手挠着白雪貂的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怡然自得，“解药，只有我有。”
“是嘛？往引城危机重重，可不比京城，公主殿下小心呀。”该问的问完了，慕南卿懒洋洋从袖中抽出白玉骨折扇，一道剑意凌空横扫而出。
在京中我若动你还需要略微筹谋，一二，而在这里，你尸骨无存也无人找上我！
伶俐地剑意落入萧翼膝盖上的白雪貂眼睛里，那貂儿根本来不及躲闪或是反抗，发出一声凄厉无比地惨嚎，扭曲着四肢从萧翼的膝盖上滚到地面，双目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凝霜声。
“这是我的灵根之力所化寒冰，触之必死，没解药。”慕南卿缓缓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看着满地翻滚的白雪貂，勾唇戏谑道。
她的灵根是变异冰属性，存在于传说里、来自十九层深渊的极冰。
较其他水化冰相比，杀伤力不知强大了多少倍，一旦沾染将全身绽霜，刹那冻坏五脏六腑，哪怕是她亲自解冻也无还生的可能。
慕南卿向来随心所欲，若无特殊目的，她生来便不知什么是妥协。
想与她谈条件，首先得先问过她的意愿。
“阿晟！”
白雪貂已经彻底成了白“雪”貂，萧翼顿时慌了，她腿脚不便，连走下轮椅都做不到，盯着慕南卿双目仿佛淬了毒：“你——你竟然敢伤它！”
慕南卿冷眼对上萧翼的眼睛，无所谓地耸耸肩，冰冷又残忍地告诉她：“你的这只小妖早就该死了。你为了给他续命害人无数，今日既然正巧给我撞上，我便帮你了却了这份因果。”
“你懂什么！？”萧翼双眸猩红，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中亦浑然不觉，“他是本公主的，本公主只是要他活着而已！你们仙者何其无情？连这么简单的念想都要因为你们所谓的‘正义’而夺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万物生灵做主！？”
萧翼言语激烈而痛不欲生，慕南卿心下毫无波澜，只是摇着手中的白玉骨折扇缓缓道：“你要一个十恶不赦遭天谴的妖精活着，为他续命杀人无数，仅此‘而已’。他活着是你毕生所求，敢问那些个或侍人一生忠心耿耿、或保家卫国驰骋疆场的人，有谁不所求或者？哪一个该死？”
“本公主不过是杀了几个贱仆贱民！一个权贵也没动！天下人那么多，本公主杀几个为阿晟续命怎么了？”萧翼好不容易从轮椅滚落在地上，以双手撑地爬行抓住气若游丝额的貂阿晟，双眼赤红嘶吼道，“本公主凭本事杀的人！本公主无罪！有罪的是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修者！你们没杀过人吗！？”
萧翼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发出疯魔似的一阵大笑：“慕清离，你敢确定自己手下的每一个亡魂都是死有余辜吗！？”
慕南卿闻言眼皮子抽搐了下，冷冷盯着抱着阿晟尸体狂笑不止的萧翼：“普天之下，众生皆平等，无贵贱之分。你是谁？”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抓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世间正义和邪恶的定义是什么，又是谁来决定的。
所谓的“道义在心中”，究竟是“心之所向、众之所往”，还只是遵从大多数人的“人云亦云”，亦或者一己私念。
但那个人已经魂归星海多年，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你不会！”
疯疯癫癫话语却分外笃定还不等慕南卿意识到应该出手阻止，萧翼已经搂着怀中貂蜷缩在地上没了生息。
她微胖的脸呈现死人才有的灰白，逐渐开始七窍流血。
阿三闻声进入营帐中，蹲下身检查了一番：“她来之前已经服了毒。”
慕南卿揉着眉心略微点了下头，冷漠地挥挥手：“拖出去，就地埋了。”
说完这句话，慕南卿取出小瓶子中不多的药粉，伸手去拿茶盏，却发现萧宸玖的手还抓着她的袖子。
睡梦中的宸王爷似乎能够感受到慕南卿的动作，眉头皱得死紧，连身体都在发颤，唇角无意识流出一丝血线。
慕南卿吓得手上一哆嗦，赶紧把药粉放在桌子上，低声唤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