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吗？
能！
屠戮魔尊希望听到这句话，但言卿正却久久没有给他回复。
于是他失望的走到一旁，靠在石壁上，忽然感觉浑身无力，顺着石壁滑下，跌坐地上。
他又一次失神了。
容澈看了他一眼，思忖一番看向妻子，无声的询问着。
“卿儿，通往魔界的传送阵很难吗？”他在这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只能这么问。
“自然是难的，可是我不回答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何？”
“再怎么难我也能研究出来，更何况如今我们这一界有许多通往魔界的空间裂缝，比研究通往仙界的传送阵费不了多少劲儿。可是即便如此也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还有物资，但最重要的是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而这个时间不能确定。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无法保证，但魔尊有那么久的时间吗？”
容澈也知道屠戮魔尊时日无多，告诉他又能怎样，他若是赶不上岂不是更加悲惨？
而此时，魔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言卿正二人的对话虽然是传音，但魔尊是谁，他早已听到了二人的传音。
这话说的太直白，让他一丝侥幸心理都没办法有。
一直以来都凭着那一口难以咽下的气撑着，而今这口气仿佛变成了成吨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口上，郁闷得想要吐血，却无血可吐，你说悲惨不悲惨！
随后言卿正继续投入研究中，这档口苗皇已经遣人送来了大量的物资，让言卿正尽管去试。
容澈走到魔尊跟前，看着消沉仿佛没有了灵魂的魔尊，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道：“魔尊，出去走走？”
魔尊缓缓抬头看向容澈，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即便如今，他也不想任何人对他投来怜悯的神色。
好在容澈只是一贯的木然的脸，魔尊思考片刻，竟站起来默默的走了出去。
二人在五行洞所在的山峰顶上坐下，这里竟比苗皇洞府所在的山峰更高，于是二人静静的俯瞰着整个苗境。
“魔尊，说说你儿子的事吧。”半晌后容澈才开口。
“怎么，打量着本尊要死了，这辈子都回不去魔界，想给本尊个虚妄的希望，答应本尊替我照顾他？”魔尊却冷哼，不屑道：“大可不必！别给本尊搞什么托孤的把戏！”
容澈顿了顿，才道：“魔尊若不需要，那我便不问了。”
魔尊倨傲的嗤了一声，可慢慢的，神色犹豫起来。
舐犊之情，就连屠戮魔尊也不能完全摒弃，他终究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他叫寒江，与本尊不同，他有一双褐色的眼睛。”
屠戮魔尊轻轻呢喃，仿佛在这一刻终究能够尽情释放自己作为父亲的情感了。
“他的母亲是寒晶宫的三宫主，他的容貌天赋都随了他母亲……这样也好，这样谁都不会知道他是本尊的儿子，所以本尊骤然离开，他也不会有危险了吧。”
“本尊只在他百岁觉醒魔胎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屠戮魔尊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事儿，然而他与寒江的接触屈指可数，甚至与他母亲也只是偶尔暗中来往，对这个儿子知之甚少。
“如果你有一天见到了寒江，如果顺手的话，就帮他一把，也不必跟他说本尊的事情，只当本尊十万年前就真的陨落了吧。”
屠戮魔尊还是说了这样的一句嘱托，容澈微微点头。
或许是因为曾经藏身在容澈识海几十年，屠戮魔尊在这个世界上只信任容澈一个人，他与寒晶宫三宫主有个儿子的事，在魔界都没人知道，他却愿意告诉容澈，这便是对他最大的信任，因为若是不信容澈的为人，他是宁可将这秘密隐瞒到死也不会透露给任何其他人的。
接下来二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谁都没再说话。
容澈也在想着自己和言卿正的事，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孩子，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还因为这件事情逼迫过他们，可他们都霸气的断绝了别人置喙的念想。
但是容澈并不是不想要孩子，他就是怕会发生屠戮魔尊这种类似的情况。
虽然不是担心生死，却担心这相隔两界的悲哀。
如今看来，二人的选择是对的。
至少在这一刻，容澈是这么认为的。
苗境内的夜晚来临的时候，屠戮魔尊终于又说话了。
“本尊的全部功力，都传给你吧。”
容澈一震，却摇头道：“不需要。”
屠戮魔尊却笑了：“就知道你小子不肯要！”
容澈虎着脸，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吗？
魔尊却意味深长的说：“你是不是认为本尊是个不懂你们小情小爱的人？是，本尊不懂那狗屁爱情，但是本尊却知道，不让自己的女人不那么辛苦，才是真男人该做的事。”
容澈霍然回头看他，眼神依然坚定，心却悄悄动了一下。
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飞升魔界，也想凭一己之力最终站在魔界的顶端，达到尊者的高度，能够自由穿梭仙魔两界与卿儿双宿双栖，可……若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呢？
难道叫卿儿永远的等下去吗？
卿儿辛苦，很辛苦，她拼命的研究传送阵，拼命的整这么多的职责在身上，甚至不惜耗费灵力自降修为，不就是为了等着自己吗？是自己的天赋不足拖了她的后腿，他知道。
可是，屠戮魔尊当真会这么好心吗？
而且就算他有这个心，现在已经进入散魂阶段的他还有这个实力吗？
他不想自己是一个依靠外界力量飞升的人，他希望自己堂堂正正的赢得她的尊敬，达到与她并肩的高度。
容澈不是个爱表露自己心迹的人，可屠戮魔尊的话像魔咒一般在自己耳边循环回想，他备受其扰，也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实在没忍住，他便想找个人倾诉。
很神奇的，他找到了对言卿正有好感的葵。
说出了屠戮魔尊的承诺，还有自己内心的动摇，容澈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居然想要走捷径，不知道葵会怎么看待自己。
瞬间他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来找了葵！
但是葵接下来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这可是你的大气运啊！”葵一惊一乍的，一巴掌拍在容澈的后背上，语气中不无羡慕：“可惜他是魔尊，不是仙尊，要不拼了命我也得跟你抢抢这个机会！”
容澈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的问：“这……这不是投机取巧么……”
这种事情还有人抢着做？而且这样提升实力不是拔苗助长吗？他可是想要达到尊者的境界，才不要急于求成而致使根基不稳呢！
葵给说的一愣，随即爆笑，还猛拍容澈的肩膀：“你傻不傻！若不是你们这一界的资源贫瘠，你以为谁提升境界不用外力？”
“是，可那都有个度吧，若是魔尊把他的功力传给我，可不是吃个丹药那么简单的！”容澈忽然间脸上有些热，争辩道。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魔尊说传些魔气给你，那我不说什么。可他说的是传你功力啊！这可大不相同啊！”
“有何区别？”容澈连忙虚心求教。
“你看啊，你媳妇不是为了压制修为还曾给别人渡过半数灵力么，那对她其实并无损伤，只是量的问题。但是传功却不同，那可是损耗自身的方法，那功力可是耗一点儿少一点的！”
“与渡灵力不同吗？”容澈小心的问。
“自然不一样，打个比较庸俗的比方，你端着一杯水，倒给别人半杯，你只剩下了半杯水，但这对你来说并没有损伤吧。可是如果你要把体内的血液抽出来一半给对方呢，你说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容澈恍然大悟：“竟是这样的区别。”
“诶，我也好奇呢，屠戮魔尊为何肯为你这样牺牲？”葵揽住容澈的肩，耸动眉头问道。
容澈眯着眼睛斜了他一眼，撇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那只手，眉头不经意间一皱，略有些嫌恶的拨开了，道：“无可奉告。”
反正自己的心劫和疑惑都解开了，他就不太想搭理葵了，因为方才葵那耸动眉毛的样子实在太……猥琐！
容澈掉头就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葵的洞府。
葵瞠目结舌，竟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后，他才气急败坏的大骂容澈过河拆桥。
容澈远远的听见了，只不过莞尔一笑。
他要去找卿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葵说得对，男人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辛苦，卿儿不见得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那愚蠢的自尊心考虑，从没有提过用外力帮助自己提升的话罢了。
“卿儿，现在能休息一会儿吗？我有话说。”
言卿正从阵图的海洋中抬起头，有些茫然，自己在研究的时候，容澈从未轻易打断过。
“出什么事了吗？”她有些紧张的问。
容澈长出一口气，有些事一旦想通了，就一通百通了。
“不是什么坏事！”
他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令言卿正的双眼都明亮起来，扬起同款微笑向他走过来，“你好像很高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