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气氛骤冷。

    皇帝甩袖进了内殿,不一会儿就传出怒喝太医的声音来。

    江楼月瞧着如今这幅场面,眉心拧了拧,只要进了皇帝的这个后宫,全是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谢尧走去。

    此时谢尧已经端坐在席位上,“今日怕是要被留在宫中了。”

    云妃出事,方才皇帝来的时候就带了禁卫军,把关雎宫整个围堵。

    谢尧点点头:“必定是要彻查的,不管有关没关的人,全部不能离开,你不是做了准备吗?怕了?”

    “没……”江楼月眉心拧了拧,“云妃为人不错,孩子也无辜,只希望云妃一切安好吧。”

    谢尧笑了笑,“希望吧。”

    江楼月感觉他周身无端端有些冷,忍不住将他的手握住,“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赐婚的事情?”她终究是担心谢尧,等不到宴会结束便问了出来。

    谢尧温声说:“不是——”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江楼月的掌心,正要说什么,却觉得胸腔之内又有一股血气朝上翻涌,心脏位置,那种蛊虫啃噬的感觉也无比鲜明。

    他骤然抽回自己的手,别开视线,“你……你去仔细盯着点,别被人捡了错漏的机会、快去——”

    “……”江楼月怔住。

    这是怎么了?忽然对她如此冷漠。

    “你是不是不舒服?”江楼月迟疑地问。

    “没有。”谢尧冷声应道,微闭着眼睛也不愿看江楼月的脸,“快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好,想一些事情。”

    “……”

    江楼月静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声“好”,便起身走了。

    只是她做了之后,却又是回头了好几次,心里浮起无数疑惑,她思忖谢尧是生气了吗?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窝在侯府练武,没去找他看他……可他白天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不对,白天的时候也冷,像是不欲和自己过多接触的样子。

    江楼月心情有些忐忑。

    她极不喜欢这种不确定,需要她来猜度他的心思。

    ……

    关雎宫内殿,太医跪了一大片。

    床榻上的云妃脸色惨白,额上沁着冷汗,不断地呼唤:“孩子……保孩子……”

    皇帝紧紧抓着云妃的手:“卿儿,你放心,太医一定可以保住孩子的,一定可以。”

    “孩子……”云妃断断续续,无神地重复着。

    每一声都把皇帝的心紧紧的吊了起来。

    侯在一旁的太医颤声说道:“皇上请移驾,让老臣来为娘娘针灸——”

    皇帝十分不舍的甩袖出去。

    院正赶紧跟上禀明:“皇上,娘娘这一胎受到撞击,恐怕是……恐怕是……”

    房间内,隐约有云妃虚弱呼痛的声音传出来,皇帝只觉得心都被人攥了起来一样的疼,那带着杀气的视线又转向太医,“朕告诉你,保不住云妃的胎,朕诛你九族!”

    太医浑身瘫软,颤声领了命令:“老臣领命。”

    整个关雎宫内,人人自危。

    贵夫人全部跪在殿内,张贵妃和云湘公主也跪在一旁,她们当时距离云妃最近,各个都有嫌疑。

    李云廷神色冰冷的侯在殿外,皇帝一来便下令:“把所有伺候云妃的奴才全部押起来,你亲自去审问,一个都不能放过。”

    皇帝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贵妃,你撞的云妃,你告诉朕为什么?”

    经过这一段时间,张贵妃已经非常安静,她朝着皇帝拜了一拜,一字字说道:“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当时臣妾起身只是想起皇上曾吩咐臣妾,让臣妾为云妃妹妹请一尊送子观音来,那些奴才办事不力,一直没有送来,臣妾这才想亲自去瞧瞧,可刚一动,就有人绊了臣妾脚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绝没有害妹妹之心!”

    皇帝眼神冰冷,落在张贵妃平静的脸上。

    张贵妃又说:“当时云湘公主就在身边,她离臣妾最近——不瞒皇上,晌午时分,公主曾来花亭见过臣妾,话里话外与臣妾说起云妃妹妹受宠之事,言语上对臣妾颇多暗示,当时臣妾身边的嬷嬷和下人都听到了!”

    贴身伺候的宫女和嬷嬷也立即道:“不错,云湘大长公主说晋王殿下受皇上喜欢,可又转了话锋说云妃娘娘更受宠,还说九皇子会是绊脚石。”

    “放肆!”云湘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奴婢真是什么都敢说,她立即转向皇帝:“皇兄,这些都是他们胡乱编造的,臣妹的确说过云妃娘娘更受皇上宠爱,九皇子也聪明懂事,但绊脚石这一类的话臣妹绝对没有说过,他们都是张贵妃身边的人,自然说话都是向着张贵妃的,皇上要为臣妹做主啊!”

    张贵妃脸色一沉。

    当时花亭除了自己便是云湘的人,如此一来,倒真成了自己的一面之词。

    云湘又哭诉道:“臣妹只是感慨皇家子嗣单薄,说云妃娘娘好福气,能为皇兄添子添福,别的过界的话臣妹绝对没有说过,而且臣妹早已嫁入鲁国公府,和云妃娘娘与贵妃娘娘一直都没有交往,怎么可能忽然谋害皇嗣!”

    皇帝的眼眸波澜不惊,视线从云湘的脸上转到了张贵妃的脸上。如今的情势,云湘的确没有害云妃的可能,但张贵妃有。

    “贵妃,你当真是被人绊倒的吗?”

    张贵妃僵住。

    谢景晗从内殿冲出来,指着张贵妃骂道:“就是你,肯定是你害我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去年为了害我,你连碎玉那么可爱的姑娘都杀死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父皇——就是她!”

    张贵妃撞了云妃,多人目睹,此时也是有口难辩。

    正在这是,谢景亨带着周大夫到了。

    谢景亨立即跪在皇帝膝前:“父皇,这是祖父身边的周先生,医术极好,让他帮云妃娘娘看看吧。”

    “谁要你们假好心!”谢景晗骂道:“你们恨不得我和母妃都去死,送个大夫进去是要害我母妃性命吧?”

    谢景亨拧眉:“九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父皇在此,没有人故意害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