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微微一笑,说道:“晚辈知道前辈内力精深,若想探听旁人说的话也轻而易举,所以呢,晚辈方才用了聚功成线的办法,只有楼儿听得到。”

    “……”

    被当面拆穿,千机老人面上有些讪讪,冷哼道:“还懂得聚功成线,也是有点能耐,师承何处啊?”

    “自学成才。”

    千机老人冷嗤了一声,不信。

    此时他心思全在荷包上,可没功夫和谢尧斗嘴,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江楼月的房门。

    片刻,江楼月从里面出来,在千机老人屏住呼吸的时候,走到了他面前,然后,江楼月伸开手。

    千机老人看了一眼,立即气的吹胡子瞪眼,“混账,你竟然敢把这东西拿出来——你给我放回去,快点!”

    江楼月无奈道:“我是不能把荷包都给您,但给您里面的物件还是可以的,等阿尧的寒症好了,我再给您那截骨头,等情蛊好了,我再给您荷包,您看这样行不行?”

    此时江楼月手上的,正是那半截青丝。

    千机老人脸色十分难看:“快把东西放回去,快点,否则老夫立即杀了这臭小子你信不信!”

    江楼月一怔,不敢耽搁,但也不愿意让千机老人看到自己将荷包藏匿的位置,快步进了房间把青丝塞进了荷包。

    谢尧眼眸微微一眯。

    不过是一截头发,就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不至于非得一定放进荷包里吧?

    “臭小子,你教的好办法?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是不是?”千机老人忽然转过头来,冷冷看着谢尧,那眼神之中,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讽笑,“就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一直笑下去!”

    此时江楼月已经出来,脸含抱歉道:“前辈……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少说废话,你不是问情蛊怎么疗吗?老夫现在就告诉你,要逼出体内情蛊,需要他心上人的心头之血。”

    “这个没问题。”江楼月毫不犹豫地说。

    千机老人冷笑:“这只是最容易的,还需要百年的赤茯苓,百年的冰莲,还有——凝玉床。”

    江楼月拧眉。

    赤茯苓和冰莲她都听过,是少见的药材,但纵然少见,只要肯花功夫必定能寻得到,但那凝玉床,是什么东西?

    谢尧却是脸色微微一凝,“凝玉床……”

    江楼月看过去:“是什么?”

    “那是汾阳大族王家的家传之物,供奉在地宫之中。”千机老人冷冷说道:“你若能拿到凝玉床,你的情郎便也有救了,若拿不到,便是神仙在世,他的情蛊也解不了,你去想办法吧。”

    “……”

    江楼月的脸色也是一变。

    竟是王家的家传之物,还在地宫……岂不是说已经入了葬墓。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千机老人,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方才做的事情惹恼了他,所以他胡说八道,故意为难。

    千机老人却说:“他中的蛊叫做离人,还是母蛊,除非和父蛊所在的人真心相爱,否则必定受蛊虫啃噬而死,一直以来没有受过情蛊之痛,是因为两蛊相冲,也互相压制,但如今借助月圆,寒蛊若能逼出,再无任何压制,情蛊便会反冲,到时候,不是他控制自己的想法就能控制那些蛊虫,你的时间不多。”

    江楼月面色又是一变,“前辈!”

    “与其在这里戏弄老夫,还不赶紧想办法去找凝玉床?”

    话落,千机老人大步离去,整个背影之中都带着驱不散的寒气。

    谢尧走上前来,“你不要担心,他应当是生了气,故意吓唬你的。”

    江楼月脸色已经十分复杂难看,若千机老人用别的事情来吓唬她,她当然可以赌一把,并且未必害怕,可这是谢尧啊,谢尧的半条命,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你先在这儿,我去一趟汾阳。”江楼月想了想,说。

    谢尧眉心微凝:“你不要着急,咱们请宋先生来商议。”

    那凝玉床已经入了墓穴,要拿就得动祖宗之墓,这可是大逆不道,王家如何能愿意?而且江楼月和王氏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

    谢尧忽然觉得,这千机老人是不是知道江楼月的身份,知道他们所面临的麻烦,所以故意说出这些为难人的条件来?

    “好。”江楼月说,“宋先生在汾阳为我母亲治病,我去找他,与他说这件事情,看看他的意思,你好好在此处配合前辈治病。”

    “你放心,我会先和先生商议,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折中的办法的。”江楼月柔声说道:“而且那赤茯苓和冰莲也需要派人去寻……总之,我知道分寸的,你不必太担心,若是和宋先生商议到了折中的办法,我三五日便回来了。”

    谢尧抿了抿唇,许久才说:“行,你去吧。”

    江楼月又笑,好想抱抱他,不敢,索性态度坚决的转了身,直接往山下走去,再多的不舍,也没有回头。

    谢尧站在道观的台阶上,看着江楼月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山间道路中间,神色渐渐恢复到面无表情:“蔡威呢?”

    “回公子的话,一直在山下守着。”莫言回道。

    他们上山之后,罗风带了一部分府兵护送宋先生前去汾阳,留了一部分守在山下护卫着,怕被人打扰。

    谢尧说道:“你给蔡威传话,跟上小姐,贴身保护,若她执意要拿凝玉床……”

    话到此处,谢尧忽然顿了顿。

    方才与江楼月在一起时,他本来极想说,自己就此放弃,不治了。

    可走到今日,江楼月为自己这具身体付出了巨大代价,他若不治,以前的功夫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而且他这身体若治不好,以后又有多少时日能陪伴……

    如若真的需要凝玉床,也该由他来想办法取,而不是让江楼月冲在前头,承受所有。

    “先一步下手。”谢尧冷冷吩咐,“做的干净一点,不要让人怀疑到楼儿的身上去。”

    莫言沉声应:“属下明白!”

    谢尧又说:“另外,让宫五暗中护着,不管有没有发生事情,两日一报。”

    莫言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那若……与宋先生商议后,不需要凝玉床……”

    “那便不要随意动作。”谢尧冷冷一眼看过去,“你是不是时间久了没做事,不知道便宜行事是什么意思?”

    “……”莫言尴尬地说:“属下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