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娥眉微蹙,这是怎么了?

    莫非皇上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及时反应?

    可礼官都提醒过了……

    张贵妃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不远处坐着的太后,也不禁朝着皇帝看过去,思忖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承庆殿内的其他王侯贵族都低眉顺眼地坐着,实则心思也早已经是千回百转。

    晋王大婚,一直顺顺利利的,怎么到了行礼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不吭声了?别是要有什么变故吧?

    谢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扇子款款挥摆,低垂着眼眸,面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

    百官之首的位置上,张相淡淡开口:“皇上?”

    皇帝缓缓说道:“就这么一小会儿,等不及了吗?丞相。”

    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张相声音苍老,却蕴含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老臣是怕耽误了吉时。”

    “皇帝。”高台上的太后也说:“祖宗礼法,成亲的吉时误不得,这就叫起吧。”

    “既然母后和丞相都说了,那么——”皇帝忽然抬了抬手。

    在他身旁的常喜欠身。

    所有人都以为,是示意常喜叫起,连张贵妃也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方才是想多了。

    但没想到的是,常喜忽然放声高喝:“禁卫军何在?!”

    唰唰唰!

    铠甲碰撞,传来一阵闷响。

    李云廷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顷刻间把整个大殿围了个水榭不同。

    张贵妃大惊失色:“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动武!”

    太后脸色微沉,忽然看向皇帝,半晌没说话。

    座下的张相到底是几朝元老,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仅仅是双眸微微一眯,依然稳如泰山,拱手道:“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何意?”皇帝忽然笑了一声,“这就要问问,朕的好儿子晋王做了什么了。”

    晋王谢景亨跪在大殿之中,大红的吉服把他脸上的茫然衬的越发显眼:“父皇?”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如此山雨欲来之势,却让他明白,今日此时要出大事。

    皇帝冷笑道:“你都敢来谋害朕的性命了,竟还露出如此无辜的表情?”

    一语落,整个大殿内一片哗然。

    他是如今朝中实力最强之亲王,他日皇位触手可及,这种时候,晋王怎么可能谋害君父?!

    “儿臣没有!”晋王脸色发白,却严辞为自己辩驳,“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常喜厉声喝道:“晋王殿下,事情都做了何必狡辩?”

    “你派亲信太监,在皇上贴身衣物所熏的香料上动了手脚,导致皇上这半年来身体持续虚弱——”

    “皇上待你不薄,你竟如此罔顾君恩,罔顾父子人伦,弑杀君父,简直大逆不道!”

    高台上,张贵妃脸色惨白,“这……不可能!”

    常喜喝道:“皇上身体虚乏,特命老奴暗中查探,查到那内务府以及香料,立即便送去太医院由院正亲自检查,一干涉事人等,也全部都招认!”

    张贵妃震惊地看着皇帝和常喜。

    太后沉声说道:“皇帝,这件事情是真的?”

    “母后,你觉得朕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吗?”皇帝转向晋王,冷冷说:“朕那么信任你,把朝中大半要事都交给你,可你呢?你已经等不及要杀了朕取而代之,逆子!”

    “儿臣绝对做这件事情——”谢景亨的脑袋重重地叩到了地面上去,“父皇明察!”

    皇帝阴冷说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朕已经明察过了,来人,把晋王拿下!”

    “皇上!”张贵妃失声开口,“这件事情肯定有误会,晋王秉性纯良,绝不可能——”

    “哦?晋王纯良,那你呢?”皇帝漫不经心地看着张贵妃,那双浑浊的眼中,精光四射。

    张贵妃浑身一震,如同极北最冰冷的寒风灌入心扉,直接僵在当场。

    皇帝说道:“若朕记得不错,爱妃协理六宫多年,内务府的事务,爱妃也插手多年,如今内务府出了这种事情,爱妃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

    “皇上!”张贵妃双膝一软,咚一声落与地面上,“臣妾冤枉!”

    “你是不是冤枉,朕说了不算,证据说了算!”皇帝面无表情地说:“把张贵妃押往福瑞殿禁足,等一切查实,再行处置。”

    此时,张相终于变了脸色:“皇上,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不能因为一点香料就做定论。”

    “朕当然知道!”皇帝冰冷地看着他:“要你来提醒?哦,朕忘了,张相三朝元老权势滔天,朝野上下,文武百官让位,便是随意调兵,那些州府刺史都不敢不从,朕说的话,算什么?”

    他既然今日要发难,早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张家树大根盘,一击不中必受反噬。

    他以前既能踩着尸山血海上位,如今依然可以肃清朝中所有反对势力,一朝将张家踩死,永无翻身之日。

    他的冥卫,作为皇权集权的杀手锏,早已渗透入张家势力范围圈,张家做的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包括调兵之事。

    张相沟壑纵横的脸上,表情未有丝毫变化,但心,却已经乱了。

    皇帝缓缓问:“宁州和闵州的刺史,都已经快到丽水境内了吧?距离京城百余里,张爱卿,你告诉朕,他们入京为何?”

    “老臣不知!”张相忽然起身,跪倒在地:“州府的刺史要皇上的圣旨和兵部的文书才能调的动,老臣一介文臣,管得也是吏部和刑部,如何能驱遣他们?这件事情和老臣绝无关系!”

    “老臣冤枉!”

    张相嘶声道:“贵妃和晋王冤枉,皇上明察,求太后做主!”

    此时的大殿,早已经是雅雀无声。

    所有的官员屏住呼吸,不敢随意站位,没有人为张家求情。

    皇帝这一出,实在是招招在要害。

    太后沉声说道:“皇帝,宁州和闵州的刺史真的到了丽水境内?!”

    “冥卫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岂能作假?”皇帝声音阴冷。

    鲁国公起身骂道:“私自调兵潜伏京城境内,张相,你居心叵测!”

    “皇上!”鲁国公转向皇帝,拱手说:“老臣建议彻查,严惩不贷!”

    一人发声,其余关于相继跪倒在地。

    “求皇上彻查,严惩不贷!”

    张相喊冤的声音,和晋王叩头的声音,在这一大片的声音之中,微不足道,很快便被淹没。

    皇帝冷声下令:“将谢景亨打入宗正司,张贵妃监禁福瑞殿,张家所有人打入天牢,容后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