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超围 > 第七十四章 圣人
    蓝未和男朋友在回去的路上,看到城市中涌来数百辆飞摩和汽车,后轮卷起的尘埃犹如一面巨大的金毯,正向着他们铺展而来。

    车队掠过他们,往后方驶去,蓝未才意识到,他们都前往**地。

    车队最前面是一辆悬浮的敞篷跑车,阿玛兰达把音响调到最大声,放着无声乐队的黑潭摇滚,她伸展出双手在空中挥舞,像《自由引导人民》中的那位女神,引领着车队前往**地。

    阿玛兰达对开车的主任说:“我们扬起的尘埃怕是几个月都沉不下来,整个大后方都笼罩在苍金色的幕帘中。”

    “赶紧回到座位上坐好!”

    “没办法,太兴奋了,比刚才的星耀还兴奋,我想象着新时代的大门就在前方洞开。”

    车子来到**地,前方无比平整的地面让车队的速度减缓,但并没有停止,阿玛兰达摆着继续前进的手势,车轮从**地上碾压而过,一条条车辙印仿佛股票市场K线图上的红绿柱,又或者垂直伸长的麦穗,刺入**地。

    阿玛兰达让主任刹车停靠,后方的车队也随即停下来,车前是一粒渺小的黑点,那黑点便是彻明,阿玛兰达走下车子,身后赤红的尘埃缓慢垂直下落,给这一幕静态的瞬间以微妙的慢放镜头。

    阿玛兰达踩在犹如湖面般平静的**地上,留下脚印,几百名随行者也陆续下车,从虚空中的尘埃里隐约出现身形,并也渐渐向前移动。

    那些人无非是各个领域的院士、教授、学者、专家、科研工作者,他们曾在各自在研究圈层里活动,甚至只在各自的小团队里活动,如今却集合成庞大的队伍。此时这些精英阶层一致无误地来到**地,面对彻明,正如一颗聪慧的大脑面对一粒微小的体细胞。阿玛兰达逐渐靠近他,仿佛大脑的脉冲联络着那颗体细胞。

    彻明巍巍站起来,低垂的头颅和头罩犹如向日葵一般朝向她,看到那些逐渐靠近的人,成为了一片暗黑色的统一背景,星耀彻底改变了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B星的居民从一群独立自私的经济生物个体变为了某种隐形联合的整体。

    在科学集体前面,阿玛兰达透过太空服露一抹弧线好看的微笑,她毫无顾虑的甜媚笑容与拨弄在双肩上的可爱发辫相得益彰,如一把钥匙解开了彻明郁结的内心。她的笑仿佛在等待回应,然而彻明却只有沉默,等待阿玛兰达说明来意。

    阿玛兰达把笑容拉大,再缩小,一脸光彩夺目的情绪在开嘴说话前已赢得听者的注意,她略带神秘地说:“我们来到这里,就是想和你碰面。”

    依然没有表明来意,只是一句尚无下文的开场白,仿佛领导开讲前惯用的套话,彻明只能点头,然后等待更多解答。

    “你通过游戏带给我们新的世界,激起我们压抑已久的探索之情,而星耀则带给我们更丰富的精神宝藏。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想把你尊崇为圣人。”

    彻明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倒吸回肚子里,他没能立即响应对方的话语,同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个普通的人,怎么会被这些高智商者尊崇为圣人。

    阿玛兰达再次流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这更增添了此情此景下的异样氛围,仿佛他恍然间变为了耶稣,而阿玛兰达是抹大拉的玛丽亚,前面那些则是十二门徒,还有这宛如圣经中加利利的传法之地。

    彻明即将与单青羽一样,背负那虚渺的圣人名号,他不敢受用,也不敢有所回应。

    阿玛兰达接着说:“星耀让我们看到了宇宙的潜在真相,虽然涌入我们脑海的模糊印记很快就荡失无存,但体验宇宙真相之时我们都见证和直击了某种事实,虽然那体验无法以任何语言形容,更无法通过现有的技术来解析,但真实的集体体验改变了我们看待现实世界的角度。犹如——犹如——”她微微蹙眉,然后又轻松展开,说:“犹如对榴莲味的蛋糕嗤之以鼻,但尝过之后便被深深吸引,欲罢不能。”

    阿玛兰达为自己的比喻感到窃喜,同时又说:“我们希望再次品尝榴莲的味道,再次进入星耀影响下的超凡体验,见证更真切的宇宙实相。”

    彻明晃头,“那为什么要来找我?”

    第五研究所的主任说:“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科学家,崇尚理性与实证主义,但星耀瓦解了我们这种坚定的信念。对于一帮摒弃过往信念却又尚未找到替代信念的人而言,恐慌之间的空白迫使我们寻找心灵的填充物,你便是那个填充物。”

    彻明如果没有理解错,这位主任的意思是,他们犹如失恋者内心空虚,正要寻找他人加以慰藉,而他则是最佳人选,可这与酒吧买醉、风月寻欢又有何不同呢?然而他又觉得主任说的是大实话,彻明自己也曾用原夏来填补他内心缺失母爱的一份空白。

    彻明说:“但我提供不了你们想要的信念。”

    阿玛兰达说:“你与星耀的关系紧密,同时那三则神话也带来了全所未有的神秘映射,有了这些作为背书,你理应成为我们这个新集体的精神领袖。”

    彻明难以承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旋即他问:“他们怎么知道那游戏和我有关?”

    “星耀后,我告诉他们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科学家,他的太空服郑重其事地挂着勋章,应该是头衔不小的教授级人物,他说:“首先,我们不会成为宗教集体,也不是神秘组织,我们依然崇尚科学,但——必定不再是原有基础上的实证科学,不,应该说究竟是不是实证也并不确定,我们失去了方向。”

    另一位女科学家一脸忧愁地说:“其实,我们只是在迷失自我后,需要寻找一线希望。我在漂浮在毫无重力的环境下有过漂浮经历,那时我甚至渴望抓起辫子把自己从虚空中拽回去,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那是愚蠢至极的想法,但比起即将荡失宇宙,我还是扯了一下辫子。你现在就是我们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