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山间笼罩一层薄雾，山峦似被披上了白纱。
白皑皑的雾色，将一切渲染得朦胧和迷幻。
周无忌到了食堂，吃了十个包子，五张肉饼，三碗五香粥。
自从踏入聚气五重后，他的食量大了许多。
虽然，根据原主的记忆，大乾世界纷乱，寻常百姓每日辛劳，也常常食不果腹。
但道门、佛家和魔道等等，却富足充裕。
九玄门拥有一州，经营数万年，更是财力雄厚。
即便杂役弟子，也是顿顿吃饱管肉。
出了食堂，周无忌便向外门行去。
行了数里，也不知过了多少亭台水榭，见到了一处神龟驼碑。
正在他注目观看碑上的铭纹时，迎面来了三人。
为首者，约四十岁年纪，秃头，身材高大、肌肉结实。
其余二人，都是彪形大汉，浓眉广颡，燕颌虎腮。
周无忌心中不由得苦叹：“冤家路窄啊！”
这三人，正是谭一虎、赵大牛和张山。
“站住！”谭一虎沉声喝道。
赵大牛和张山二人，神色之间，充满了阴恻恻的笑意。
周无忌不卑不亢，回道：“原来是谭管事，不知有何指教？”
谭一虎冷哼道：“指教？嘿嘿……今日可是你值守杂物阁？”
周无忌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吧？”
一旁的赵大牛喝道：“大胆！你既值守杂物阁，竟敢擅离职守！”
周无忌的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道：“不过是成堆的废丹和废铁，无人觊觎，离开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
谭一虎大怒，须发弥张，沉声道：“听大牛和阿山说，你已破入了聚气三重，武技也颇有建树，嘿嘿……
料想，是墨长老暗中给了你珍贵的药材！
或许，聚气三重，在杂役弟子中，也算一号人物。
但是，你应该明白，你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还未等谭一虎说完，周无忌冷笑一声，道：“似乎，谭管事的话，也太多了些！”
“你！你！你！”
谭一虎戟指向前，连说三个“你”字，显已愤怒到了极点。
忽地，谭一虎双手握紧成拳，竟是老羞成怒，动起手来。
但瞧他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每一拳、每一掌出手，皆伴随呼啸的风声。
他的右手却纯是手指上的功夫，拿抓点戳、勾挖拂挑，那根五根手指头，如判官笔，如点穴橛，如刀又如剑，如枪如戟，攻势凌厉之极。
周无忌微微一笑，足尖点地，便似脑后生了眼睛一般，身子轻飘飘往后掠去。
他的身躯，竟不似血肉之躯，如云如雾如风，飘飘荡荡。
在无数的拳影、掌影、指影和爪影之中，他的身子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置身狂风暴雨和巨浪之中，却并不倾覆。
周无忌心道：“这谭一虎虽有背景后台，但也不是好吃等死之辈，他这拳掌指爪的功夫，倒也不差！
还有，似乎，他的轻功也不赖！
至少，他练了五门外功武技！
合着使用，威力不小啊！”
很多时候，谭一虎硕大的拳头，要看就要砸在周无忌的身上。
却见周无忌东一飘，西一荡，前一转，后一退，每次都堪堪避了过去。
转眼，五十招已过，谭一虎虽招招凶狠，却连周无忌的衣角也未碰到。
赵大牛小声道：“他竟然会轻功？上一次，我二人与他交手时，他并无轻身功夫啊！如果当时，他会轻身功夫，只怕我二人……”
“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随着谭一虎一声吩咐。
赵大牛、张山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但谭一虎有令，他二人也惟有硬着头皮上前。
这会儿，不少杂役、外门弟子见了争斗，都赶了过来瞧热闹，纷纷指指点点。
“这不是谭一虎吗？”
“咦！谭一虎竟然和两个杂役弟子，合斗另一个杂役弟子！这……这还真让人意外啊！”
杂役弟子灰衣，外门弟子青衣，且衣服上有标记，一看即明。
聚气九重，隔重如隔山。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谭一虎，似乎竟然斗不过一名年轻的杂役弟子，居然还要另外两名杂役弟子帮忙。
那“丢脸”二字，在众外门弟子的心中浮现。
这会儿，周无忌终于出手，但见他东一扭，西一转，就到了赵大牛身前。
赵大牛赶紧使出一记五雷拳，朝周无忌的鼻梁轰去。
周无忌冷笑一声，右手探出，一记鹰爪，后发先至，抓在了赵大牛的左肩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大牛的胳膊，已然被鹰爪抓碎。
“找死！”
谭一虎更加愤怒，身躯如迅雷般，冲了过来。
他的右手作掌，瞬间化为令人心悸的漆黑色，拍向周无忌的背部。
“气自丹田吐，全力注掌心。按实始用力，吐气须开声。这……这是黑砂掌！”
“这门黑砂掌，极是难练。每日，须将一双手掌放入炒热的铁砂中反复捶打……”
一旁的外门弟子，个个见识广博，自是识得这黑砂掌。
“我身如浮萍，随风自飘荡！”
周无忌口中青念一声，身形一闪，竟避了开去。
谭一虎得势不饶人，连连进击。
他那双漆黑的手掌，快速挥出，黑色的掌影连绵不绝，铺天盖地，朝周无忌拍来。
周无忌的身法，越来越快，浑不是有形之躯，将袭来的黑砂掌，一一避过。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已然到了张山附近。
忽地，周无忌的身躯，来到了谭一虎和张山之间。
三个人的身子，连成了一条直线。
在这瞬间，似乎，周无忌的身法，突然有所停滞。
“他以一敌三，此刻终究真气不支了！”
谭一虎、张山的脸上，均是大喜。
“受我一掌！”
谭一虎想也不想，拼尽全力，打出一掌。
张山也使出了吃奶的劲，使出一记排云掌。
这二只手掌，一只漆黑无比，就要拍在周无忌的胸膛；另一只轻飘飘的手掌，向周无忌的后背拍来。
腹背受敌，倘若这两掌拍实了，周无忌必然身受重伤。
一旁的众人，心中亦不禁惊呼起来。
眼前这位年轻的杂役弟子，竟能挡住谭一虎以及另外两名杂役弟子的联手攻击，武技之高，令人折服。
这会儿，眼见他就要落败，心中均忍不住惋惜。
其中有一位满脸虬髯的外门弟子，大声骂道：“谭一虎，你这老小子也真是废物！你对付一个杂役弟子，竟然还与人联手！当真丢了咱们外门弟子的颜面！”
他说话粗声粗气，言语之中，绝不给谭一虎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他这一骂，数位外门弟子，也开始吆喝了起来。
谭一虎闻之，虽脸色铁青，但手上的速度，却愈发快了。
忽然，周无忌的身躯一侧，竟在两只手掌就要拍来的顷刻之间，从一旁侧了过去。
“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周无忌以闪电般速度闪避后，谭一虎使出的黑砂掌，又快又急，已来不及收手，拍在了张山的胸膛之上。
张山的排云掌，也拍在了谭一虎的左肩。
但，张山这一记排云掌，不论速度、力量，皆逊色于谭一虎。
所以，张山受了谭一虎的黑砂掌，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后飞去。
人在空中，一蓬鲜血喷出。
十数丈后，重重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但谭一虎的肩头，仅仅受了轻伤，骨骼未损。
就在谭一虎惊愕以及肩头疼痛的刹那，周无忌的身子，一个侧转，揉身返归。
只见他右手一探，拿了谭一虎的左手手腕，右手更向前一伸，捉了小臂。
周无忌的身躯先一前，再一后。
这一拉一送，之闻“咔嚓”一声。
这谭一虎的手臂骨，却是断了。
谭一虎受此疼痛，面目狰狞，但他却忍住了疼痛，并不喊痛。
周无忌见好就收，当即松了双手，后退数步。
这谭一虎毕竟是本门长老的直系亲属，如今的周无忌，倒不敢痛下杀手。
更何况，他与谭一虎之间，说穿了，也没什么仇恨，犯不着取了性命。
谭一虎忍着疼痛，恶狠狠说道：“姓周的，你我之间的事，没完！”
周无忌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谭管事，我劝你，你我之间的事情，就此作罢吧！”
一旁围观的外门、杂役弟子，纷纷散去。
适才那位率先起哄的虬髯大汉呸了一口，说道：“谭一虎，你这个老小子，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你还停留在聚气五重，依洒家看，你几乎再无晋升的空间，那聚气六重，应是终生无望。
你现在既敌不过别人，以后也是报仇无门！所以，你又何必再口出狂言，说个没完！洒家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做个杂役管事！”
似乎，这位虬髯大汉在外门中颇有地位，纵使谭一虎听了他的话，也当即默不作声，狠狠瞪了周无忌一眼后，也不管张山死活，转身就走。
一个杂役弟子的死活，在外门弟子的心中，也的确无关紧要。
虬髯大汉向周无忌拱了拱手，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周无忌亦拱了拱手，道：“回禀师兄，在下姓周，名无忌。”
虬髯大会道：“小兄弟，你的武技很是不错！洒家心里很是佩服！洒家姓庞，名天霸！以后，你可以多来洒家的院落坐坐！”
显然，周无忌的境界，虬髯大汉是瞧不上的，一个外门弟子的境界，又能高到哪里去？
只是，刚才虬髯大汉见了周无忌的武技，既诡异飘忽，又沉稳大气，他却是真正的心中佩服。
周无忌拱了拱手，道：“是！庞师兄！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这虬髯大汉庞天霸当着众人的面，奚落谭一虎，谭一虎竟一声不吭。
显然，这庞天霸的能耐，必然不小。
“庞师兄，我已聚气五重，却不知往何处报到？”周无忌尴尬的笑了笑。
庞天霸道：“你跟洒家走，洒家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