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喊了声“宋二爷”。
美人叫鸾灯,是醉花楼的头牌。自打挂衣以来,为其倾家荡产的男人无数,却没一个心生埋怨的,除了因为那张无人能出其二的艳容,更主要还是因为鸾灯足够伶俐圆滑。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得,且句句入人心坎,脾气再暴的爷都能被哄成绕指柔。
宋谦是鸾灯的常客,也是她最乐意接待的客人,只因对方出手阔绰还“特别省事”。这位爷来过四回了,回回留下过夜,然而实际上连鸾灯的手都没摸过。
稀罕事儿见得多了,她多少看出点猫腻,倒也由着人家审视探查,而自己则揣着明白装糊涂。
落座之后,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宋谦喝了口桃花酿,斟酌片刻,侧过头说:“待会儿,还有个公子要来。”
“明白了,二爷。”鸾灯会心一笑,端起酒壶将他手边的杯子斟满。
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会真有人愿意花大钱点花魁作陪,却只是干过眼瘾?听完宋谦的嘱咐,鸾灯就将心中猜想坐实了。这不过是大户公子重名声,好男风也不敢外传,他小倌馆没脸光顾,就琢磨着偷偷带人过班来妓院住局。如此一来,清秀小相公尝到了,还能赚个与花魁铺堂的风流名声。
机灵是真机灵,可仔细想想也可笑得紧。
“劳烦鸾灯姑娘,今夜在小塌休息,就莫要出这间屋了。”宋谦话说得客气,临了还塞了张五百两银票过去。
鸾灯浅笑着将银票收进袖里,姿态摆得十分恭敬:“二爷放心,鸾灯在小塌上也能睡得死沉,再大动静都闹不醒。”
话说得既识相又体面,宋谦脸上的笑容终于入了两分到眼中,心里暗想,头牌还是不一样,就单凭这玲珑心思,后院里十个姨娘都比不上。
事情交待完了,宋谦心下松快,有意多闲聊几句,便指着半开的西窗问她:“你这房间西面,紧挨着的就是隔壁清月阁吧?”
鸾灯顺势朝那方向看了眼,又转回头朝他笑道:“正是。说来窗外那条巷道实在是窄过头了,搞得我们两家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奴家每回开窗,都觉得对窗的小相公也是住醉花楼的。”
宋谦被她逗乐了,颇有兴致地问:“你那邻居什么模样?有说过话没有?”
听他这么问,鸾灯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双笑眯眯的月牙眼。
那是个怪人,明明是个小相公,白天的时候却总把自己忙得跟个赶考书生似的,毛笔宣纸几乎从不离手。有时候,他会满脸纠结地下不去笔,然后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表情还生动得不行,时而哀怨时而欣喜,疯魔了一般。
每每鸾灯觉得无聊了,就跑到西窗边趴着打发时间。
她总将人当乐趣瞧,自然也被逮到过。那小相公也不生气,目光撞上便弯着眼睛朝她点头一笑,而鸾灯也不窘迫,心情好了回他一个笑,大多时候是不理的。
毕竟又不是她的恩客,哪里值得当费心思。
“长得挺讨喜,就是不曾说过话——”
一阵敲门声将鸾灯打断,她走过去将门打开,站在外面的小厮便领了个人进来。
她退让到一旁,本想不着痕迹地将那人打量一番,没成想,一抬眼便看乐了。
这还真是……
说曹操,曹操到。
作者有话说:
友情提示,洁党可以跳过本故事。男女主就靠卖身吃饭,这个真没辙_(:з」∠)_
这章用了一些明清时期青楼的暗语,我在这里介绍一下
挂衣:初次同枕,一般指花魁
打干铺:纯盖被子睡觉,不碰姑娘
过班:姑娘或小相公打包带走
住局:在姑娘房里头过夜
铺堂:姑娘与恩客相好
业障 二
将小厮遣回府后,宋谦拉着那小相公入座。
“叫什么名字?”
“青昼。”
那道声音清悦又有磁性,恭敬有余谄媚不足,似有似无地带着一股子不招人烦的骄矜。
酒过三巡,喝高的宋谦兴致上来了,一把搂住身旁之人,手在桌下胡乱捣鼓。坐在对面的鸾灯瞥见异状,默默起身将半开的窗户关了个严实。
屋内瞬间安静不少,只剩下充斥着醉意的粗喘声。
没让人催促,她主动移到小塌上,背对着那两个男人躺好,仿佛沾枕就睡去了。这番识相的表现让宋谦彻底放开了手脚,餐桌那边很快传来唇舌交缠的声响,连带桌凳碰撞推挤,脚步趔趄往床边移,随即男子的痛哼声滑入耳膜,床板便开始吱呀吱呀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