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处,点了份甜豆花。豆花白如雪,细绵如沙,入口鲜甜,一如记忆里将军府的厨子做的那般。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家了,沈未凉捏着汤勺搅拌着豆花,微微有些出神。成婚这等大事,本该有家人陪伴,本该受众人祝福,本该夹杂着不舍和喜悦。可她身处异乡,什么都没有。

    连眼泪也没有。

    女人自嘲般笑了笑,舀起一大勺豆花塞进嘴巴里,拼命将脑海中这等消极低落的情绪赶走。

    还没等她重新振作起来,却听店内传来一阵嘈杂的交谈声。为首的胖硕男子言语粗鄙且语气嚣张,“听说没,昨儿摄政王掀了梁相二子的棺材,还砸了人家的灵牌,真他娘的晦气!”

    同桌的人接口,“可不是吗,摄政王本就像个煞星似的,也不怕半夜被他杀死的冤魂齐齐来找他索命!”

    胖子又道,“摄政王干了这等败德之事,听说要被罚去乌幡平叛了。这叫什么,这叫活该!他娘的要是死在战场上才好!”

    沈未凉听着听着,忽然扔掉手中的汤勺,有些惋惜地瞥了眼碗里还剩了一大半的豆花,而后单手拎着碗,面无表情走向胖子那桌。

    交谈声还在继续,谩骂仍未停止。女人不假思索地伸手将半碗豆花悉数扣在了胖男子的头上,又快又狠。

    尚且温热的豆花顺着胖子惊愕的面颊一路流下来,乳脂黏稠,衬的他容色尤其可怖。

    同桌的另一人诧异地指着沈未凉,“你!你这个疯女人!”

    沈未凉轻笑着摇头,“疯女人?那我便疯给你看。”言罢,她抬腿就是一脚踹翻了桌子,顺势勾住长凳,脚腕用力抽回来,那人便摔了个狗啃泥。

    这番动作之后,店铺里突然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豆花滴落的声音。

    胖子这才暴怒着回过神来,双手挥着就要朝跟前瘦削的女人揍去,可连她的头发丝儿还没碰着,自己就被踹翻在地,胸口处被一只月白色皂靴重重踩压着,半分也动弹不得。

    沈未凉屈身,睥睨着躺在地上的胖子,语气凶悍,“往后若是再敢嚼摄政王的闲话,你的下场就跟旁边的豆花一样,淅淅沥沥的烂成一滩水。”

    胖子和同桌的人又气又惧,口中嘟嘟囔囔还在骂着些什么,却是不敢造次,只能结伴仓皇逃出店去。

    沈未凉看着满地狼藉,有些惭愧地摸摸鼻子,然后给店主递上了点碎银作为补偿。

    只是可惜了这些美味的豆花,白白浪费了去,她才刚吃了小半碗!

    虽然豆花没吃尽兴,但是正事儿还得办。沈未凉向路人打听了杂货铺的位置,可到了店跟前,却迟疑着打量了许久不敢进去。

    这肆宅,不仅阴森森的开在街角,连个牌匾也没有,青天白日之下,朝里望去更是黑漆嘛乌一片。

    女人抿唇,蹙着眉上前用力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屋里隔了片刻,传出个幽幽的苍老的女声,“进来。”

    沈未凉循声走进店铺,她前脚刚落地,四周便亮起一片通亮刺目的烛光来。顺着光线,她这才看清柜台前坐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脊背佝偻,面色暗黄。

    “掌柜的,这儿可有东燕的五色缕?”沈未凉环顾四周后,微笑着出声询问。

    老妪颔首,弯下腰去,从抽屉中翻翻找找,而后捧出一堆缠绕在一起的五色缕,“老身这儿有数十种丝线之多,不知你要的是哪一种?”

    沈未凉疑惑,这五色缕不就是五种颜色的丝线合在一起,她怎么不知还有诸多类别可言?

    女人干笑着问,“有什么区别?”

    老妪捡出一根五色缕来解释,“老身乃南漓术师,精通各类法术。就譬如这根,老身下了欢喜咒,用它编成的彩绳可以让新郎愈发心悦于你。”

    老妪见女人没什么反应,又挑出一根补充道,“还有这个,老身下了锁情咒,保准新郎官牢牢倾心于你,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这根比较厉害,老身下了剜心咒,若是新郎有负于你,便会心如刀剜,生不如死。”

    “还有这根……”

    沈未凉听得头皮发麻,这架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江湖骗子吧。她遂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要最普通的五色缕就行。什么咒也别下!”

    老妪神色一愣,而后慢吞吞翻出一根看起来与其他没什么不同的五色缕来,递给她缓缓道,“下了咒的要十文,没下咒的要一两银子。”

    “什么?”沈未凉咂舌,“没下咒的为什么却更贵?”

    老妪一本正经道,“这普通的五色缕虽没下咒,但有更为珍贵的东西在上面,是老身的祝福。”

    “祝白头永偕,片石三生。”

    沈未凉哑然失笑,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扔给老妪,“承您吉言。”

    -

    傍晚的时候,等到沈未凉回了王府,暗中跟了她一整日的贺御也回到书房向王爷复命。

    萧燃正在吩咐温酽此去乌幡的诸多事宜,冷不丁瞧见贺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