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抵抗。

    沈未凉恍惚间,木桌子上已布满了菜肴,纭娘桃腮带笑,白白净净的面容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显温婉可人。

    女子同高申之间频频相视,流转的恩爱之情不言而喻。

    酒足饭饱后,沈未凉将纭娘叫到一旁,先是塞了些银两给她,见她慌张着想要拒绝,又道,“收下吧,本将军有些事儿要问问你。”

    纭娘将银子放在一旁,替沈未凉倒了碗茶,“不知沈小将军有何事要问纭娘?”

    沈未凉接过茶碗,斟酌着开口,“近些日子,你周围可出现过奇怪的人?譬如鬼鬼祟祟跟踪你的,亦或是走到哪都能撞见的?”

    纭娘细细思虑一番,而后回答,“回将军,并无将军所说的可疑人。”

    沈未凉捏着碗沿,眉头蹙起,心中疑虑,难不成是她来早了,还没等到梁燕尘出现?

    可是不对啊,明明是她回义城的第二日,就得知了纭娘自缢的消息。

    沈未凉不死心地又问,“那你再想想,近日遇见的人里边,有没有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但身份看着显贵的人?”

    纭娘又听话地仔细想了一番,忽然想到什么般,起身走到妆台前,拾起一块玉佩,递给沈未凉,“将军,今早纭娘在集市撞到了个公子,他遗落下块玉佩来,瞧着像是别国的人。”

    沈未凉抬手接过,瞧见玉佩上刻着个醒目的“梁”字,玉佩四周雕满西景常用的云纹。

    沈未凉当下了然,定是梁燕尘这厮故意下的圈套,遂解释,“看样子,是西景的来使。”

    纭娘一听,以为自己闯了祸,惶惶忙道,“纭娘明日就拿去使馆还给那位公子。”

    沈未凉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哪能给梁燕尘送回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了。她握紧了玉佩,宽慰地冲纭娘笑了笑,“莫要担心,明儿我去采办时自会还到使馆。”

    纭娘一听,这才安下心来,福了福身,柔声细语,“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沈未凉出了屋子,走到个无名池边,瞥了眼四下无人,趁着夜色将那块玉佩狠狠丢出老远去。

    水花飞溅,玉佩很快就沉到了池底。

    沈未凉拍拍手掌,弯唇嗤笑,“癞□□想吃天鹅肉,死了这条心吧。”

    处理完这一切,沈未凉难得睡了个好觉。直至日上三竿,方才被宋勉叫醒,“将军,官府那儿发了军饷,等着您去过目。”

    女人边套着皂靴边吩咐,“你同我一起去,让高申留下。”

    宋勉笑容一僵,嘟嘟囔囔,“啊,为啥呀?我都约了兄弟们去听曲儿了……”

    沈未凉随手抄起床榻上的木枕朝少年丢去,眉心跳了跳骂道,“听你大爷的!高校尉难得回趟家同纭娘团聚,你长点心行不行?”

    宋勉侧身闪躲开木枕,瘪嘴一副可怜虫的模样,“那我岂不是更惨,连个媳妇都没有,难得放假还得去干活……”

    沈未凉被他气得不轻,作势抬腿要踹他,“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再废话头给你打秃噜了皮!”

    宋勉不怕死地做着鬼脸率先窜出门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沈未凉望着少年稚气未褪的背影,

    骂着骂着鼻尖一阵发酸。若是燕赤之战等来了援军,宋勉也会像这样一天天长大,不久便能及冠吧。

    她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横尸遍野。可若是长流镇没有被放弃,他也不至于去以身犯险。羽林郎出身的少年人,战功赫赫,他本该有无双荣耀的未来,他本可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可惜悲歌从不恸上苍,原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抉择

    军中物资涉及方面较广,且军需乃备战之大事,足足用了半日,沈未凉才将粮饷这一项清点完毕。

    宋勉蹲在一旁看热闹,没出什么力,遂乖巧地上前替女人捏着肩,讨好道,“将军辛苦了,咱一会去吃点啥?”

    沈未凉“啧”了一声,刚想开口数落,见关黎急急忙忙闯进府衙中,朝她抱拳汇报,“将军,高校尉出事了。”

    女人猛地站起身,“高申怎么了?”

    关黎眼中焦虑不安,支支吾吾道,“高校尉动手伤了人,那人还是西景梁相爷的嫡长孙——梁燕尘。”

    沈未凉心中暗想着不会这么凑巧吧,挑眉又问,“人打死了没?”

    关黎连连摇头,结结巴巴,“人倒是……倒是没死……不过双腿都被高校尉打断了……”

    沈未凉闻言,既吃惊又郁闷。该说是命运弄人呢,还是梁燕尘找打呢?她明明已将那玉佩投了湖,怎么二人还能遇上?

    宋勉一个激灵跳起来,摩拳擦掌,“将军,咱们快回去看看,可不能让高校尉受了欺负。”

    沈未凉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白他一眼,“没听见被打断腿的人是梁燕尘吗?”

    言罢,她还是阔步出了府衙,纵身跃上马,疾驰着回了高申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