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阖府人竟只围观不作声。
姚公子和小厮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将军府的什么什么习俗。眼见周俊都哭出了声，周征还不停手，姚公子不得不出手，踏步向前，一把攥住了周征扬起的左手，周征大怒，化右手为刃，朝姚公子削来，姚公子将左臂一挡，虽然阻住周征去势，但仍被震得隐隐作痛。
他心中一凛，突然明白了周大少爷为什么宁愿躺在地上叫唤也不敢反抗她姊姊一次：这周大小姐显然是练过的。
转眼间，姚公子和这周大小姐已过了数十招，一直缠斗到院中。姚公子心想再打下去不像样了，便瞅准了时机，把她逼到院中一颗老槐树下，使了一把巧劲儿，一个虚晃转身把周征的双手高扣到树上。
周征憋得脸通红，却挣不开。身后立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姚公子闻之，忙把手撤回来，退后几步，拱手低声道：“周大小姐，得罪了。”
周征又羞又恼，骂了声“贼囚”便一跺脚跑回了房。周俊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飞奔过来拉着姚公子的手，语无伦次的表达着对他的崇敬之情，激动得不行。
周夫人神情尴尬，其他人倒是都很自然：有叫的，有嚷的，还有流眼泪、甩手绢的，众人闹哄着，却无一人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姚公子带着假笑环顾四周，感觉这一家子都是奇人，还是早早告辞的好。
正当姚公子打算说明辞意的时候，一直不作声的周老太太却开口道：“周征随他父亲习过两天武，平时就爱舞刀弄棒的，她父亲宠她，惯得她没规矩，让姚公子见笑了。今天也多亏你治治她，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才行。”接着便吩咐周夫人去准备晚宴，又睨周俊，嗔道：“还不把你恩公请进来？”
于是姚公子推辞不过，被周俊推着拉着入了席。一餐饭吃下来，不知被他花样百出的劝酒词灌了多少酒。姚公子性格刚强，向来吃软不吃硬，看不起花拳绣腿、满嘴跑马，今日破天荒的觉得能言善辩是种莫大的优点。
小花看着脸红如猴屁股对周俊那个浪荡草包不停点头的大哥，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第20章
直喝到一更天，姚公子才从将军府脱身回来，身上已带了五分醉意。回房准备简单洗漱一下便休息，姚安在旁边给他报将军府回礼。
将军府的回礼亦如府中人一样，粗豪直率，东西都是成捆成盒的送。姚公子大家出身，向来也不在意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听到姚安说了句“千年人参四支”时，心内却微微一动，道：
“姚安，把这盒人参分别包起，等会儿给夫人两支，二姨娘两支。”
姚安应了。去一旁耳房包装不提。
姚公子又低声叫正在一旁侍候的小丫头春桃道：“去拿碗醒酒汤来。”
喝了醒酒汤，姚公子觉得酒醒了好多。换了件衣服，便带着姚安去二姨娘那儿。
路上，姚安忍不住劝道，“公子，您喝了酒，当心吹风头疼，让小的送过去吧。二姨娘见到了东西也知道是您一片孝心。”姚公子摇了摇头，道：“姨娘对我有恩，几年没见，应该亲自送过去的。”
小花是知道这段故事的：这二姨娘就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贴身侍婢，名叫晚竹。姚公子生母早逝，这晚竹是个忠仆，可怜小公子年幼，抱着不肯撒手，死也不出府。姚丞相大为动容，爱屋及乌，给了她姨娘的位份，又把自己住所西园旁边的一所幽雅院落赐名“修竹居”独拨给她，令她亲自抚育小公子，也方便自己朝夕看视爱子。二姨娘从此深居简出，不争宠，不献媚，只是一味抚养公子，为人也宽厚，故此，府中人对她深为敬重。
姚公子敲门进了修竹居。烛光下，母子二人四目相对。
二姨娘仔细端详了半天，涩声道：“公子长大了。”一语未了，便忍不住以帕拭泪，眼角又多了几条皱纹。
从修竹居出来时，姚公子心情有些沉重，心头总萦绕着幼时烛光下母亲的倩影。小时觉得姨娘是很像的，可是现在看又不像了，——女人总是不禁老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心头却模模糊糊浮上了一个影子，和记忆中的美好倩影高度重合，只是雾蒙蒙的，又软糯糯的，像柔和的想把头埋进去的白云，又像装满了月光的泡沫，让人忍不住想去戳破。这样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快了起来。
“到了”，姚安仰头叫道，然后转头向身后顿住脚步的玄衣公子，“公子，要敲门吗？”
姚公子快到院门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来时的行礼中还有从外邦缴获的什么《康居奇遇记》、《大宛宝马浴血重生》、《楼兰美人鉴》等外域书籍，自己又不爱这些，继母病中无聊且又年轻识字，不如送给她看。于是他就吩咐姚安赶紧回去取，他立在门外等。
可等了好一会儿，姚安还没回来，姚公子酒醉未全醒，春夜温暖而躁动，此时被夜晚夹杂花木香气的暖风一吹，不觉熏熏然也。
春风，花影，静静的夜，塞外永远没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