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只向花低头 > 分卷阅读18
    孩子总是吵闹,佛前也要喧哗,甚至还有比他还大些的孩子打翻了香炉,此番大不敬的事,他做不出,也看不惯。

    于是寂行觉得他们也没什么好,除了有父母,还有什么好的。

    饮花比他小上两年,等到他七岁时,她才五岁。

    她每一年都被母亲牵着手领来,就这样也还是会摔跤,寂行见到过,觉得好笑。她也从不吵不闹,见着人就笑,笑起来憨态可掬。

    她的母亲有时会逗他,说话时温温柔柔的,寂行也喜欢,心想,天底下的母亲好像都不一样,他如果有母亲,最好也是这样。

    寂行不再期待任何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到来,但渐渐地,会每年留出一碗她的年夜饭。

    直到他七岁那年,这年除夕是她自己来的。

    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那天白日他刚满年纪,便迫不及待要师父提前些日子,给他授了沙弥戒,从此做了有戒印的真和尚。

    她孤身一人,师父问她母亲在哪,她说在家里照看弟弟,寂行见师父沉默,心里突然也好似被什么堵住。

    师父又问她是怎么上山的,饮花奶声奶气道:“一个姐姐牵我上来的,喏,在那里。”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也是位每年都会来的香客。

    然而日子特殊,人人行色匆匆,赶着回家团聚,那位女香客很快便走了。

    湛空不放心饮花一个人下山,最终决定将孩子留在这里用完膳再走。

    寂行坐在住持旁边,饮花被安排在他们之间,方便看顾。

    那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

    饮花的家人到了也没来接,寂行悄悄对住持说:“师父,我送她吧。”

    湛空微讶道:“你方受过戒,不宜奔波,更何况你也还小。”

    “寂行已是沙弥,不小了,”小孩儿说起话却不像小孩儿,“师父说过,我受了戒,伤口还未结痂,以防万一,今夜不能入眠,师兄们都正忙,便让我来送吧。”

    湛空考虑片刻,点头答应,嘱咐他一路小心。

    山路半明半昧,寂行走在前头,走着走着忽然不见了跟着的脚步声,再一回头,饮花坐在台阶上开始大哭。

    寂行一慌,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你走得太快了!”

    寂行第一回见孩子哭,还是女孩儿,一时手忙脚乱,头皮疼,脑里也开始疼:“别哭了……”

    饮花不理他,哭得厉害。

    寂行想了想,犹犹豫豫把衣袖递给她:“施主牵着吧,贫僧走慢点便是。”

    小孩的脸着实多变,方才还哭,现今踩台阶踩得开心。

    寂行小心翼翼放慢步子,忽听她问:“你叫什么?”

    “寂行。”

    “你姓季啊!”

    “……不是。”

    “那你姓什么?”

    这级台阶有些滑,寂行停下来一会儿,等她下来才接着慢慢走,边走边说:“天下佛家,皆称释种。”

    衣袖一紧,向前走的步子被阻住,寂行回头,看见小姑娘皱着脸,还带着鼻音道:“我听不懂。”

    寂行:……

    “就是天下的出家人,都姓释。”

    饮花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母亲说,我是庙里起的名字,跟庙里姓,那我是不是跟你一样?”

    寂行没会反应过来:“嗯?”

    “我叫饮花,”饮花说着松开袖子,转而去牵他的手,“我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寂行像被火燎了似的下意识躲开,弹出去几丈远。

    饮花站在原地,眼睛都睁大了看他,寂行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整理了一番衣裳,站好。

    “姓氏一样,不就是一家人吗?”饮花认真问。

    寂行自以为很会讲道理,面对这个问题居然无法解答。

    她眼睛里头方才的眼泪还未干,寂行确信,假如自己否认,她又该哭了。

    于是只好说:“是。”

    其间有几分被迫,又有几分窃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怎么不说话?”

    寂行被从那条山路上牵扯回来,对上饮花沉静的眼。

    小姑娘会长大,他也会长大。

    他接上她的问话:“天下佛家,皆称释种。”

    “那我跟了庙里的姓,我们是一家人吗?”她说。

    小姑娘还在问一样的问题,他这回不假思索,给了同样的回答。

    “是。”

    饮花得了满意的答案,偏过头去看窗外的景。

    母亲带着弟弟来看戏,却同她像陌生人。家人,还不如寂行寂安像家人。

    饮花漫无边际地放空,忽然思及寂行今日在台上叫了母亲。他自小无父无母,如何习惯这样的称呼。

    饮花怕他难过,回过头又叫他,寂行应声望过来。

    她对寂行,又像对自己说:“我们是一家人。”

    15犬吠

    饮花将巢落在清觉寺里,年节时找上门的活计不多,难得清闲一段日子,等来了正月十五。

    元宵这日的庙会是圩乡老少皆喜的去处,灯笼从清觉寺的山道就开始悬着,到了山脚,就陈列起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