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良人 > 分卷阅读22
    藏太多秘密。

    从小到大我和阿森有过很多秘密,比如那个脑袋后有一个血窟窿,暴毙在河中的男人。

    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庞大的漩涡,如果说我在桃花镇的生活像一株野草,蓬勃生机,一刻不停地生长,那么周家便像泥潭里的曼珠沙华,妖冶可怖,仿佛不在人间,脚踏淤泥,深深陷入地狱。

    这里没有丑陋的人,反而干净整洁,人人衣冠楚楚,待人彬彬有礼,但揭开表面,却是腐肉,望而却步。

    这里真的是人间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桃花镇和阿森。

    那个周朗此刻正如幽灵般匿于暗中,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有什么样的端倪,这一切都该有个开端,想到这里,我找出了周一的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坐公交,人声嘈杂,挤在车厢,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出门前,小铃给周家打了电话报备,才允许我独自出门,下车后,我在B大校门口买了两份早餐。

    周一在画室,见我来,起身笑着接过我的早餐,没架子地啃起来,面前是一幅简单素描,一个女孩子,他挠挠头:“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怎么也画不好。”

    就这样我们在画室聊起这幅画,后来说来说去,不出所料地绕不过兄长。

    “三堂哥也画得一手好画,七岁提笔就能临摹奔马图,”他偷看我,“不过自从十二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

    “大病一场?”我抓住关键。

    他又偷看我,支支吾吾,最后下定决心似的:“那一年三堂哥知道了三伯母为何而逝。”

    我心下了然。

    他面露惧色:“我记得三堂哥那时候养了只金刚鹦鹉,平常宝贝得很,不长眼的大堂哥嚣张跋扈,非得抢来,怪的是三堂哥明明刚大病初愈,不知道哪儿来的劲,一把夺来鹦鹉,抄起酒瓶就往鹦鹉身上砸,偏偏这鹦鹉还不知跟谁学的,不停叫唤我要杀了你。”

    我能想象那时的场景——

    白衣翩翩的病弱少年按捺住心爱之物,大病初愈未来得及打理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看不清神色,酒瓶砸下,鸟翅扑腾,也不知谁的血液飞溅至脸上,可他不为所动,宛如被地狱恶火包裹,在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作之际,鹦鹉又爆发出凄厉的学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辞别周一,坐上公交,风吹过空荡荡的车厢,我一哆嗦,这才发现,我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要杀了谁,不言而喻,十二岁埋下的种子如今要在我身上开花结果。

    鳞次栉比的大楼一晃而过,车窗印照出我的脸,面无表情,嘴唇苍白,唯有那双眼,看得出一点生机。

    这段时间,我对浓黑难喝的药汤习以为常,按道理来说大补之后,身体应当更好,却不知为何,我有了种贫血的眩晕感,时常在蹲下站起时,眼前一黑,我猜测,与学校里周氏子弟的“照顾”脱不了干系。

    我的学习无人问津,也无人愿意同我交好,我乐得自在,一天也不用说上一句话,时间大多花在发呆,画画,和挨打。

    我仰躺在地,头顶是湛蓝天空,我想起阿姨,那棵桃花应该开了又谢了,她此刻也在仰望这片天空吧,阿森在钢铁厂一切还好吗,还有不久是他的生日,吃蛋糕的时候,他会想起我吗?

    这种害怕被遗忘的心,使得我做了一件徒劳无功的事。

    我在地图上找到了三百多个和“桃花”同音的地名,一封封信写过去,很简单,只写“阿森,我是眠眠”,不知道完整姓名和号码,每每寄出,都满怀期待。

    阿森找不到我,就由我来找他,兄长妈都不管我,我有了最大的自由,我周末骑车去邮局,把信塞进邮筒。

    阿森生日那天,随着那封信,一并寄过去一条红色围巾,哪怕对面不一定是他。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如此固执,我想固执的也不止我一个。

    他十二岁出现,如今又过去一个十二年,他仍然牢牢记得,我有时想,这是我的错吗,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怎么好怪罪我,可老话又说父债子偿,我不得不替妈承担罪孽,我的出生本就是罪孽。

    要我死,又不要我死,他是想让我生不如死,为此,他可以如猛兽蛰伏。

    人啊,真是奇怪。

    比如兄长该杀了我,可他放过我,比如再见他,我该感到害怕,可我心中平静,恭恭敬敬唤他兄长。

    是我忘了,周一和我说过,兄长自幼被老祖带大,与老祖感情甚笃,之前是他故意对我避而不见,冷静了段时间,他开始频频出现,总与我错开。

    傍晚喝药,再醒来,屋外大黑。

    我浑身瘫软,挣扎着起床,甫一下地,居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我双手撑地,脸上被这番动作蒸出薄汗。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我当是仆人,便出声询问:“有人吗?”

    那脚步果然调头,停在门前,静悄悄一片中,门把手转动,开了窄窄一条缝,一道竖光中,我看清来人的脸。

    笔挺身姿,漆黑眼珠,高直鼻梁,玫瑰色薄唇。

    兄长眼神冷漠,推开门,没有扶我起身的意思,眼神环顾,走到桌前停下,拉开台灯,两根如玉的指捻翻我的作业,昏黄的光描绘他的侧脸。

    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袭上我的双腿,我当真用不了一分力,扶着床头凳,夜灯的水晶穗子摇得噼啪响。

    他这才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