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血旗风云 > 第二十六章军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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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燕子已经北飞,可燕南归想要南归。他心在南方,可他身在北方。

    莺啼燕语,万木竞秀,一派蓬勃地景象笼罩在这四月的大地,可人们的心情却不像这大地一样蓬勃。

    一万多人的部队即将到达战场,他们正在离唐州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时刻准备着战鼓一响他们披上铠甲,拿起长矛冲锋陷阵。这真的是士兵们的想法吗?

    简单看着那些士兵,从他们的眼睛里他发现士兵可能并不是这样想的。

    从这些士兵的眼中,简单看到了些许的恐慌。他们的汗毛颤栗着,在暖风中不停地打颤,有的人甚至握紧了手中的枪蜷缩成一团不敢抬起头来。

    这样的气氛蔓延到了整个部队,天是晴的,可他们的头上就好像罩了一层厚厚的云,整个都是灰蒙蒙的。

    简单开始担心起来,他知道战争最需要的就是士气,但这样的状态下部队是很难赢下这场战争的。

    简单试着坐到一名小士兵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多大了?”

    小士兵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今年十六岁了。”

    “哦,那我们差不多,我比你大两岁。”简单说。

    小士兵说:“我,我好像记得你……”

    简单说:“那不是更好,我们这也算是认识了。”

    小士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燕南归看见大哥坐在一位小士兵身旁,他于是也走向前凑了过去。

    简单继续问道:“我看你身上打颤,是因为冷吗?”

    小士兵这时抬起头看向简单激动地说道:“可能是我太想家了吧!”

    简单揉了揉小士兵的肩膀说:“快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士兵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谁又知道呢,但愿吧。”

    这时简单站起了身,看到了过来的燕南归道:“小米粥安排的怎么样了?”

    “她现在和她阿爹在一起。”燕南归答道。

    简单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简单向营帐中走去,燕南归连忙站起身跟在身后,在即将到达营帐之前,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向身后,向身后的燕南归问道:“对了,三弟呢?”

    “他,他一大早我就没看见。”

    简单点了下头没有继续接过话,他心想:是时候跟雷声他们好好谈谈了。

    那江竹现在又去哪了呢?

    午时阳光越发猛烈,仿佛一阵燃烧的火焰炽热每一个人的灵魂。

    在唐州的城门下,有一片不到两尺的灌木丛。在那,现在有几十个人隐隐约约地伸出了头。

    在太阳的折射下,他们的头上都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其中在这些人的最前方是一位年轻人,他腰上带着一把木剑,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墨绿色的圆环。

    这人不正是不见的江竹嘛!

    而蹲在他身旁留着三四寸胡须的中年男子便是穆将军,他试图尽量哈下腰让自己能隐藏得更隐秘些。

    原来江竹和穆将军一起到唐州城下打探敌方的军情去了。

    只听穆将军身旁的江竹说道:“这草丛太矮了,你无论怎么隐藏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况且今天风不大,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城楼上面的人发现,所以不如尽量不要动,以防引起城楼上人的注意。

    穆将军看向江竹,身子却不敢再动,并且顿时从心底对这年轻人感到欣赏。

    江竹正看向城门上,这片灌木丛离城门不远也不近,大概有一里。一里以外的地方要是换做一般人看起来肯定会模糊。但江竹在华山三清峰上那几年无聊的夜晚,他每天晚上都望着星空发呆,已经不自不觉中让他练就出过人的视力。

    谁能想到天天仰望天空还能养成过人的视力?

    可有时候很多在平时觉得无用的东西,只有到关键时刻才会起决定性的作用。

    就像许多时候,江竹学过的很多剑招也都成了过往云烟,不复使出,可它们仍是潜在的。在气质上,在握剑的姿势上,在挥舞剑的力道上,当然也在剑意和胸襟的无涯上。

    你能说江竹七年前学的十锦断没有用?

    在江竹的印象中他好像忘记了十锦断是什么了,可难道他出剑时的站姿是他天生就会的吗?

    真正的明眼人从他的站姿中就能感觉出很明显有南宫家的影子,也能看出他有十锦断的底子。

    很多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当然也包括最厉害的剑法。

    江竹的剑法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任何突出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江竹拔剑那一刻融汇了一百多家剑学大家的毕生精华?

    就连江竹自己拔剑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当然像穆将军他也是看不出来江竹拿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虽然是一名武将出身,可他却从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他无非会在马上拿枪胡乱地捅两下。

    可穆将军不知道他胡乱捅这两下学问可大着呢。

    他捅这两枪永远都比一般的士兵捅得准。

    这可不是说靠运气就行的。

    所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穆将军是将军,而不是其他士兵了。

    但这时,穆将军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有点惶恐地看向江竹。他忽然想起:这不是即将的武林盟主嘛!一定是个练家子,我刚才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

    一个当了半辈子将军的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以说没服过谁的一位将军,这时蹲在一个毛头小子身旁,倒是有些胆怯了。

    因为穆将军明白一个道理。

    坐井观天,只有一孔之见,登山望远,方知天外有天。

    可当穆将军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老了。年轻的一代都已经上来了,年老的一代中他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真的所向披靡过?

    他这一辈子好像就这样快过去了,当了半辈子将军,却头一次亲自带兵作为统帅打仗。

    结果却又被雷声压着,这是多么的可悲啊!

    是命途多舛?

    可他又生活在一个比较太平的年代,而且在这个年代里,他也成为了一个可以掌管几千人的将领。

    在和平年代,掌管几千人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他已经很优秀了。他的名字已经响彻一方了。

    金州城内有几个人不知道穆将军的名字?

    只可惜大部分岁月里他只能模拟打仗训练,有时有小股势力来城边骚扰,他不过是做一个守城工作,他甚至已经记不得上次骑在马上冲锋陷阵是在什么时候。

    对于打仗来说,草丛里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新人。

    新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大部分人都喜欢拿别人去作比较。很少有人会对自己满足,所以当看到某一方面某些人比自己优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把别人和自己去相互比较。

    穆将军当然并不另类,他也属于那大部分人。

    穆将军看看江竹,在低下头想想自己,猛然发觉他不过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他一辈子基本上都守在了金州城里,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才好不容易能出外头转一转,和这么年少有为的人相比,他活得就太无趣了。

    他已经开始发现他对冲锋陷阵的欲望没有前些日子要强了,因为和江竹燕南归他们那几位年轻人相比,他恐怕是要去送死的。

    谈到死,是人都会有恐惧的,只不过这份恐惧不一定表现在脸上。

    穆将军的眼睛在眼眶一连打了好几个转,之后他的心底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是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了,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他还盼望着卸甲后实现桃李满堂前的壮举。所以他要试着该伪装自己了。

    他已经不再是个年轻人,他也没那么强的好胜心了。

    而江竹正望向城楼看得入神,穆将军看到江竹的神态也不敢去打扰,悄悄地向后方的人摆了摆手,带着这些人慢悠悠地按原路返回了。等江竹缓过神的时候,阳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刺眼,他微微侧了下头,迎面吹来的小风也带走了午时的倦意。

    江竹已经感觉到有些异样,他四处张望,结果发现这片灌木丛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江竹看起来很是诧异,自言自语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后来他恍然大悟,可能刚才他望向城上太过专注了。

    原来,当静下心真正投入到某件事情当中时,即使是耳聪过人的大侠也可能在意不到身边事物的变化。正所谓:故推一心,任一意,直而行之耳便是如此。

    江竹挠了挠额头,一看身旁再无他人,只好也按着原路返回了。一路上江竹越想越纳闷,他怎么竟连这么多人从身边溜走自己都发现不了?

    殊不知,凡能成为一代大侠者,都非心猿意马之辈。三心二意是很难成就大事的,所以但凡一个大侠没有哪个人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大多不过精通一样两样。而那些杂技班的人,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知晓,却又没有一项是精通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

    江竹一个人走在回军营的路上,阳光照在身上,一个人的路总是漫长。

    可江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人生无论如何也有很多路需要自己走,江竹知道这不过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他边走边抬起头对着太阳,他想:若是一直盯着太阳释放的光亮,如果太刺眼的情况下必然会灼伤,我不能成为太阳,那样会刺伤别人的眼,我不如若风,孤独但自由。可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江竹笑了,他明白了能把生活到底过成什么样子,并不取决于别人,只取决于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的心态变了,他的生活才可能随之改变。

    江竹于是看着他身边的风景,只觉风光无限好,他不知多久没有用如此的眼光去看着身边的事物了,偶然间还有暇去为身旁的景色去停留伫足,但觉一切都变美了。

    江竹脸上笑容洋溢,鼻翼中也不时有愉快的气息。不一阵子也没觉得走了很多路便回到了军营。

    一回来,江竹就碰巧遇见了雷声,大哥,二哥,穆将军这一帮人。穆将军看到江竹回来了,竟偷偷地低下了头。

    雷声看到江竹回来了连忙走到面前说:“我听穆将军说,江少侠去一个人去欣赏沿途美景去了?”

    穆将军这时正在雷声身旁攥紧拳头不敢吭声。

    没想到江竹说道:“对啊,我一个人去欣赏沿途美景所以让穆将军带着士兵先回来了。”

    穆将军一听,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放在额头边擦起冷汗来。这样的细节没有逃掉穆将军身后简单和燕南归的眼睛。

    两人相互看了一下,双眼对视的那一刻,好像已经交换了很多信息。片刻,雷声表情严肃地说:“军队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乱走,现在可是关键期,尽量不要出什么岔子。”

    江竹平静地点了下头。

    这时燕南归问道:“雷统帅,我们部队什么时候出发?”

    雷声想了想说:“今天先让大家好好整顿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全军进发到达唐州城下。”

    燕南归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穆将军也紧接着说道:“我这就下去吩咐。”

    雷声看了看众人说:“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养足好精神,明天还要早起。”

    穆将军告退了。

    简单他们三兄弟也一起告退了。

    简单他们三人从雷声身边离开后,一同走向休息的营帐。

    路上,简单向江竹说:“那个穆将军把你一个人留在那,恐怕你最初不知道吧。”

    江竹说:“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问他,他为什么要那样?”燕南归问到?

    江竹回答道:“事情都发生过了,他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他离开了对我影响也不大。”

    燕南归说:“那三弟去了半天都做了些什么?”

    江竹说:“我先花了半天时间观察了下城上,之后又欣赏了沿途的美景。”

    燕南归说:“那这么说,穆将军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欣赏美景去了!”

    江竹说:“嗯,只不过是在他离开之后。”

    燕南归说:“你们是在在哪看的?”

    江竹说:“离城一里左右的灌木丛。”

    燕南归听完一笑,说:“也难怪穆将军带着那些士兵提前回来了。”

    江竹问:“为什么?”

    燕南归表情有些纠结地说:“三弟啊,别说是穆将军和那些士兵了,就脸你二哥我在那么远的地方也什么都看不到。”

    随后简单接着说:“那你观察半天,发现什么没有?”

    “唐州城内每一次一面城上把守的人应该是五十人,有三班人在倒。”江竹答到。

    简单继续问道:“那能大概判断出城里有多少守兵吗?”

    江竹想了想说道:“不会超过五千人。”

    燕南归说:“那我们胜算会很大了。”

    简单摇了摇头说:“战争的胜利与人数关系其实并不大。而更重要的是在于人心。如果每一个士兵都渴望胜利的话,三千越甲可吞吴这样的情况又不是不可以发生。”

    燕南归说道:“大哥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简单轻声一叹,之后说道:“只可惜我们的战士对胜利的渴望并不强。”

    燕南归说:“确实如此。”

    江竹说:“也算人知常情。”

    简单拍着燕南归的肩膀笑道:“你看,三弟都明白了。”

    江竹说:“当我站在士兵的角度去想的时候,也就不难理解了。”

    燕南归说:“对啊,大哥,这帮士兵不像我们,他们还有家人,他们还有父母需要照料。”

    简单说:“那我们三个现在又哪个没有需要照料的人呢?”

    燕南归缄默了。

    这时简单一抬头,他发现已经到营帐前了。他向燕南归和江竹简单地

    挥了挥手,告诉他们明早再见。

    燕南归和江竹在与简单分手后,两人在营中继续将没聊完的聊完。

    而已经到了地方的简单一打开营帐,就发现在他睡觉的被褥旁,放着一只碗,上面还倒扣了另一只碗。他试着摸了摸,里面的东西还是温的。他将上面的碗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小米粥的热气顺着碗向简单扑鼻而来,这一碗小米粥普通至极,但却对于简单来说又意义非凡,他不用出外头问这是谁送的,他就已经能够猜到了。

    粥是热的,他的心也是暖的。

    不久他便把这一大碗小米粥喝得精光,没见过还有谁能把这小米粥喝得好像比吃到山珍海味还要过瘾。

    他把碗放到了一旁,闭上眼,躺在地上,渐渐进入到了梦香。

    次日,当雄浑的号角开始吹响,简单醒了,当他打开帐篷时,他发现外面已经站满了穿好厚重铁甲的士兵们。

    之后他四处搜索着,他看到了燕南归和江竹,他毫不犹豫地走到他们面前,第一件事便是向他们问道:“聋哑老伯和米粥他俩看到了吗?”

    江竹说:“大哥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简单这时才真正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耳边仿佛响起了击打战鼓的声音,他不禁暗暗感慨道:这真的要军临城下了!

    可不久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想起他还有话要对雷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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