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渭北春天树 > 分卷阅读12
    ,沈文霍的一声拍出长刀,拦住他:“这位兄台莫急,外头风大雨大,不如在店里歇足了再一同上路。”

    “不必,不必。”黄脸汉子语气有些慌张,连连摆手,“我想起些急事,先行一步,谢过各位兄台。”转身窜了出去。

    不多是,店里的刀疤脸汉子也不见踪影。

    曹得宁见过此等场面,小声跟段瑾珂解释:“是一伙想劫货的歹人,没想到遇上了行家,灰溜溜跑了。”

    段瑾珂失笑,这一路上行来,也不知遇到了多少宵小盗贼,连在凉州府这等地方,也有这等明目张胆想要蹚浑水的,真如附骨之蛆,赶之不尽。

    北风如刀,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越吹越多,沈文把马鞭缠在臂间,扯下腰间酒囊,咕咚一大口烈酒下肚,扔给身侧李渭:“怕是要下雪了。”

    李渭接过酒囊:“前面就是凉州了。”

    不知何处来的马鞭一卷,酒囊已掉入他人怀中:“格老子的,这鬼天气。”说话的是钱清,十几岁时从蜀地来到河西,至今二十载仍受不住西北的冬天。

    酒囊不知何时传入段瑾珂手中,段瑾珂喝惯绵软新酒,嗓子里兀的呛住,胸膛里火烧火燎的厉害,僵住的手指头也活络了些,不禁喝了声:“好酒。”

    鹅毛大雪扑打在脸上,风又烈,生疼。

    凉州城早有人等候,小二见着段瑾珂笑嘻嘻迎上来牵马:“公子总算到了,小的在这站了大半日,脖子都将断了,可叫小的好等。”

    邸店在凉州内城,店里火盆烧的暖融融的,吃食酒水早已备下,店主是个穿绸衣的胖子,笑眯眯的招呼段瑾珂入上房:“郑大人特地吩咐过,让小的们好好招待公子和商队,什么吃的用的,公子尽管吩咐。”

    段瑾珂也不吃惊,笑道:“有劳。”

    油衣上覆了一层冰棱子,冻的硬邦邦的挂在檐下,众人将驮骡安顿好,各自寻了舒适去处,段瑾珂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带着魏林出了邸店。

    门房递了拜帖,凉州刺史郑泰兴已在书房备了香茶,段瑾珂已有数年不见郑泰兴,却见他的郑伯伯白面美髯须,一丝皱纹也无,仍是以前见的样子,连忙上前作揖:“小侄见过郑伯父。”

    段瑾珂的父亲段芝庭与郑泰兴是同窗之谊,两人为官后虽各有营党,私交却甚是不错,两人寒暄一阵,郑泰兴挥退美婢,招呼段瑾珂坐下:“此行可尚好?”

    “你父亲这人脾气也是数十年未变,把你遣来,却不同老夫讲一声,这可是不把我郑某人放在眼里。”

    “哪里。”段瑾珂笑道,“成日在家游手好闲,惹了父亲大人不快,打发我来,就是不想我受叔伯们的照顾。”

    段瑾珂说起大哥段瑾钰的调任,郑泰兴笑言:“瑾钰自出翰林苑后,颇得圣人青眼,这番出仕,你父亲可扬眉吐气了。”他又道:“也是巧了,明年年初我要同折冲府几位将军回去觐见圣人和东宫,到时候可一起聚聚。”

    “伯父要去一趟长安了么?”段瑾珂很是高兴,“我这就去信告诉父亲,他若知道,怕是要高兴的几天睡不着了。”

    郑泰兴意味深长的道:“是啊,军中粮草短了几月,折冲府的将军们,怕是要去拆皇城门了。”

    说起来,倒是因为一个穷字。

    几年前朝廷大战突厥,打通伊吾道,重开玉门关,立了北庭都护府,接连着东南水灾,黄河改道,国库里穷的连根草也薅不到,户部尚书急红了眼,咬牙切齿的要清算皇帝内库,国库虽穷,私库里的金银锭倒还是不少,可当朝皇帝惯会哭穷,皇城根下一水儿皇亲国戚要养,后宫七八个适婚的皇子公主,妃子们的脂粉衣裳都得花钱。

    太子身兼河西大总管,操心着河西几十万军队,也正算计着皇上口袋里那些钱,奈何皇上不肯松口,太子外家又是穷的叮当响的谏臣,太子没有办法,让河西几位大员回京述职,一道想想办法。

    曹得宁正在邸店里等段瑾珂,见公子和魏林归来,迎上去道:“公子回来了。”

    邸店里已备好草料粮秣,更换了健马良驮,众人在凉州休养一日,打算次日启程,翻过乌鞘岭,取道兰州东渡黄河。

    乌鞘岭披云裹雾,群山迤逦相连,山顶巍峨积雪,最西处大山高耸天际,隔断天路,众人毡衣裘帽皮靴裹得严严实实,犹觉寒气砭骨,遍体颤栗。

    本是寒山,又兼风雪,举目皆是白茫茫,众人驱马深入山中,只见霰雪弥漫,罡风入骨,众人闷头,只觉寸步难行。

    山中道路冻起冰棱,行路缓慢,足足一日才行了五十余里,雪越下越大,风搅动雪片扑打在身上,吹的人喘不过气来,那雪片吹在衣上若黏住一般,起先众人还伸手拂雪,走过一段后只管缩手,任衣裳冻的硬邦邦。

    逆风顶雪行了数里,众人皆是苦不堪言,耳边风声刮在冰石上,嗤嗤的嘈杂声刮着耳,遥遥的不远处,听得远处一阵马嘶。

    只见大雪飞舞中,影影绰绰数十匹野马撒蹄奔跑,鬃毛飘扬,挨着商队飞驰而过,转瞬没在风雪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