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地回放，但根本来不及细想，又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应酬。
裁判为了让这场比赛看上去更煞有介事，还模仿正式的KPL比赛，安排了结束时双方的握手环节。他站起来，转过身，久坐让大脑充血，短暂的眩晕感过后，他看到陈元洲，在胜利的欢呼声中朝自己走来。
他和自己的队友握手，一个，两个，然后来到唐杰面前。
他的眼睛里当然有激动，没有人不会在胜利以后感觉到激动，但他的表现比唐杰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
比赛中他的露娜，在唐杰他们队从开局针对到尾的重压之下还能保持发育，他的队友绝对信任他，兵线分给他吃，帮他骗技能，他也对得起队友的信任，每一次入场必定能收割人头，最后一波关键团战靠着兵线和野怪刷大招，跑了小半个红野区，拿下三杀团灭对面，带领队伍走向最终的胜利。
很久以后，陈元洲凭着这手露娜扬名KPL赛场，凭着这个英雄多少次力挽狂澜创造奇迹，提起露娜，就会让大家想到他。顶尖操作的代表，颠覆局势的关键，越来越多的称赞和荣誉加在他身上。
不只是唐杰，很多人看着他，都会在心里猜想，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面，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他面对这些赞誉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定榜第一，积分超过了自己，不再是万年被压着的第二名，唐杰本以为陈元洲会对他说些什么，英雄惺惺相惜，他都准备好向陈元洲送上称赞和祝福了。
众人的欢呼和掌声是给他的，在这样的声音中，在视线的焦点处，他只是没有表情地走来，和他握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又松开手走向他身后的另一个队友。
同样也是很久以后，唐杰终于明白了陈元洲在想的是什么。
他的想法很简单，但同样是这个简单的想法，能让他不被所有外界的声音干扰，只朝着最终的那个目标前行。
他只是想要拿到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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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洲弯下腰，又捧起一把水泼在脸上。
洗手台的镜子映出他的脸，额前的头发被水打湿了，短短的几撮贴在额头上，脸上还是没有笑意，甚至眉头因为要忍受心脏的剧烈跳动而微微皱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依旧是黑着的屏幕，没有收到回信。
几分钟之前，他取得胜利，投影的屏幕上打出了积分榜的最终定榜成绩，他的名字上升到第一位。
他从台上走下来，被人围住，大家都在笑，一双双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几场比赛下来高度集中的精神此时有些涣散，面对他们的赞美、祝福和提问，他累得不知道该怎样回复。
陈元洲拨开人群想去厕所洗把脸冷静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自己的名字左边是一个大大的“1”。
没有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从兜里掏出裁判交还给他的私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和许知白的聊天界面。
他想打字，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操作而有些僵硬，便翻到视频功能，对着投影屏幕拍了个小视频。按住拍摄按钮的时候，说了一句。
“说话算话，我来TCG的那天你不许先走。”
话都是没经过脑子说出来的，说完他就给手机锁上屏去厕所了。
直到第一抔水泼到脸上，他才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心脏在这个时候，因为被压抑了很久，所以格外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一直以来，许知白都像是天上的月亮、海平面尽头的云，远远地看着没有实感，他和许知白相处的时候，都是把自己放在低一档的位置，不敢说什么越界的话，做什么出格的事，仿佛他们俩之间是靠着他，凭借一腔粉丝的热情和勇敢去不断地接触，才有了联系。
但比赛前他给许知白发去那些话，问他如果自己做到了，可不可以去找她，而许知白很温柔地回复他，没有做到也可以。
就像是天空低矮下去，月光洒满大地，云被风吹得翻卷而来。许知白对他的回应让他感觉到，或许他们之间可以平等地对话，成为朋友，而不是他一直仰着头看她，奔跑在她身后。
同样的，也许是这样的一次意义不同之前的胜利，让他意识到自己也并非是低矮到尘埃里，只能想着自己的配不上。
战胜了一些人，攀登到了位于一些之上的地方，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有了几分说话的底气。
原来我也可以很强，原来我也可以成为目光汇聚的那个中心点，而不只是一直追随在谁的身后，视线依附在谁的身上。
他居然也会对许知白使用祈使句，说出“不许”这样甚至有些命令意味的句子。
其实也没错呀，许知白答应过他的，他只是在提醒她遵守约定。
可为什么心脏还是在意识到这点以后失速地跳动起来，耳膜都被冲击得震动着，从脖子到脸颊又一次开始发热，像在发烧一样有些晕乎乎的。
手机屏幕亮起来了，陈元洲撑着洗手台，一只手划动屏幕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