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飞走了好一群。他循着声源望去,只见曹舒双手抱膝缩到了树桩边,蜷缩着脑袋,明明害怕,眼睛却不住飘向车夫的尸体处。

    “他死、死了……”曹舒嘴里不住反复着这句话,她何曾见过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景。

    眼下她脑海里只充斥着一片血色。

    顾温文这才收回思绪,褪去了几分冷色,上前在曹舒跟前站定,温声道,“卑职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曹舒不由自主往后又缩了几分,脊背抵在石头上硌得生疼,她隔着眼中的泪珠如蒙着一层薄雾般望着顾温文。这顾温文一身黑衣更衬出了他的凛冽,如刀刻般的面容却极是俊朗,犹如从地域而来的玉面判官。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海里的一根弦猛然“嘣”了一声,慌乱恐惧之余她这才想起被马车疾驰送走的秋月。

    “秋月、秋月,”曹舒虽仍畏缩着发颤,却壮着胆子央求眼前这个看似不会伤害她的男子道,“秋月她还在马车里,你帮我救救她!”

    “是。”

    顾温文话音刚落,曹舒一低头又对上了地上那面目狰狞的尸体,惊得她连忙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因蹲得太久又起得太急,曹舒一时腿软竟直直朝尸体扑去,有这肉盾她并未磕着,膝盖正好跪在他柔软的肚子上。但这一碰撞,震动了车夫的五脏六腑,尚未凝固的血液涌上了他喉头,竟啐了曹舒一脸!

    “啊——”曹舒一抹脸上的湿润,见到满手猩红后心防彻底崩溃,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曹舒的灵魂不知游离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时,一阵猛烈的痛感从人中传来,强行把她又拽了回去——

    她黛眉微蹙着缓缓睁眼,最先闯入她眼帘的是齐卓梁来不及缩回的大手。

    在见到她醒来后齐卓梁这才松开了手,亦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曹舒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揉了揉人中,用她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安静看着他道,“齐卓梁,我想回去了……”

    原以为顶着王妃的身份可以作天作地,却还是她太过天真。今天的场景再来几次,即便得救,她也只怕心衰而亡了。

    “好,”齐卓梁收起了一向嬉笑的神情,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心疼,为她掖了掖被子宽慰道,“我尽量找找办法。”

    岂料他话音未落,一道中年男声便于屋内突兀地响起,“除了让自己适应这里之外别无办法,你们本就属于这里,关于别的时空的事情就忘了吧。”

    齐卓梁无奈地在曹舒耳边低语,“知道我为什么叫他蟑螂了吧?不过他的话一般都要打对折,别管他。”

    曹舒则拉开了被子的一角坐了起来,和时常出现在齐卓梁口中的章道安总算打了个照面。这章道安约莫四五十岁人,白净面皮,清秀儒雅,隐有仙风道骨,乍一看倒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生厌。

    “既是能穿过来,定是有法子再穿回去,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齐卓梁手搭在曹舒肩头轻点了两下,回首不满地看着章道安。无论是否能够回去,他不想早早扼杀掉曹舒的希望,尤其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章道安无奈地摇摇首,缓步走至曹舒面前向她伸出手,捏住她的脉搏静默片刻道,“王妃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调整好心态。”

    “到底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曹舒将手收回水袖下后问道。

    章道安负手而立,深深看了齐卓梁一眼,轻叹道,“若真要说来,也是我的过错。王爷是天命之人,本是要拯救这乱世于水火之中,却因我那孽徒贪杯误事,致使王爷错生了时代。为免受我的责罚,他偷偷隐下此事,并让普通灵魂入驻了王爷的身体,待我发现已是二十四天后……也就是凡间的二十四年,而我也因此事被天帝罚下界辅助王爷成事。所以那个时空发生的事本就是错误的,你们属于这里。”

    这些话他本浅显地与齐卓梁说过,奈何齐卓梁压根不当回事。是以今日当着曹舒的面他再次将话完整地说与他们二人知。

    曹舒亦望了齐卓梁一眼,擅自替他做了决定,“他可不稀罕做这劳什子王爷,你既是神仙,就将我们两人送回去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既是被天帝所罚下界,又怎会有法术。”

    章道安无奈摊手,齐卓梁却冷冷斜了他一眼,“谁知道你又是不是在瞎忽悠。”

    他可永远记得“曹大妞”的名字!

    “我只是来探王妃的病情的,至于其他——”章道安顿了顿,捻着须便往外走去,“引用你们的家乡话就是,‘生活会教你做人’。”

    章道安走后许久,曹舒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缓缓舒了口气,“乍一听到大白话还是蛮亲切的,不过章道安的话你相信吗?”

    “一半一半吧,”齐卓梁斜斜靠在厚厚沓起的被褥上,手不由心地将自己的头发与曹舒的缠在了一起,“我信他真是神仙,但我不信我们真的回不去。就算是回不去,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