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江岸有枝 > 分卷阅读33
    说,人世间除了生死——

    杨翼挽的妻子已经离世,女儿也牺牲,他没有亲人,来看望的人却有很多。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似乎在回忆从前的事。

    “丫头。”

    “……嗯。”

    “丫头啊。”

    杨老又叫了一声,江有枝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叫自己。

    杨翼挽张了张嘴,眼神没有聚焦,没有再说话;几个护工上去给他换氧气瓶,动作娴熟而迅速。

    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

    江有枝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恩师这双苍老的手——拿画笔的手和拿枪的手都会生起很厚的茧子,位置不同,但是它们都代表着同一种信仰。

    她老的时候,手应该也是这样。

    并不白净,而是像一盏用旧了的老茶壶,上面满是茶垢;年岁久了,白开水放进去,再倒出来,也能溢出满室茶香。

    身后的人就这样静默站着。

    她也没有动。

    “老先生需要休息。”杨翼挽的主治医师摘下手套,对病房里的几人说,“请几位回避。”

    病房的门缓缓关闭。

    急诊科,好像病魔的到来那样猝不及防;走廊上,白炽灯散发出煞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一个护士推着手推车缓缓过去了。

    江有枝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低着头,一串玉石手链出现在她面前。

    “昨天,你忘记把这个拿走了。”也许是因为走廊上空荡荡的,他的声音传过来,好像远方的钟磬。

    江有枝没有接。

    恍惚间,她的呼吸有些错乱;只是那一抬眼,所有的情绪都饱含在里面:“你骗我。”

    沈岸的背后就是那一盏灯,他的轮廓如鸦色漆黑,好像该隐张开了翅膀。

    喉结上下一滚动,他并没有说话。

    江有枝站起身,大步向屋外走去。太冷了,风吹得她头皮发麻,好像世界在这一刻变成了冰窖。

    她转过身,站在冷风里,推掉他递过来的一件大衣:“不用,你自己穿上。”

    他依然没有说话。

    这一刻,天地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岸。”她的鼻息喷出来,形成白雾,逐渐凝结,又逐渐消散在空气里了,“手链给我。”

    他伸出手,二人的手被一条手链相牵连。

    她没有用力,他也没有意图松手。

    只是一瞬间,二人一起松手,这串珍贵的玉珠手链散落在地上,滚了一地。

    “你骗我。”她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弯腰去捡,“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我没有骗你。”

    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紧,眼边赤红:“温锦书根本就没有去看你爷爷。沈岸,你为什么要弄一条假手链来骗我?”

    他没有穿上大衣,身影显得很单薄。

    沈岸走上前一步,想去抱她,没有意外地,他被推开。

    他舔了舔后槽牙,声音轻轻:“小枝……”

    “你现在在想,是谁泄密的,对不对?”江有枝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灌进肺里,“不用猜了,我听到了你和沈爷爷的谈话。”

    沈岸呼吸一凝:这么说,其他的,她也听见了。

    “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不需要怜悯。”江有枝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来,在风中漫散开来,面容上,她一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光点斑驳,“你也不需要因为可怜,强迫自己跟我在一起。”

    “……你冷静一点,小枝。”他好像真的不会哄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上去抱抱她。

    可是她心里那一簇火苗好像已经熄灭了,这会儿透过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一片深夜般的漆黑。

    “我不应该喜欢你,”她仰起头,怕泪水掉下来,“也不该每次都向神明许愿,像个傻气的没成年的孩子。”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但实际上,她已经为他哭了那么多次。

    医院里,急诊的红光好像暗夜里的獠牙。

    白衣天使们正在和死神做斗争。

    她就这么站在室外花坛前,人很纤瘦,在风里和夜色融为一体。

    “三哥,队里有消息说——”陈延彻走到门边,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去。

    他突然记得,有一次大院儿里的聚会上,他问沈岸:“你对有枝姐到底是什么感情?”

    沈岸的回答是:我会护着她一辈子。

    爱护不等于爱,那东西太玄妙了,那位□□喇嘛参悟了一生都没参悟明白。

    “你先穿着,不要着凉。”他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动作一如既往,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一种脱力的感觉将她拉入深渊。

    她看到他的眼,一双如狩猎的猛兽般,冷血且沉稳的眼。

    她低血糖了,沈岸把她打横抱起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