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在后座上坐着呢,脸色惨白,两只眼睛只有黑眼珠没有白眼仁,一副标准的死鬼相。

    “你拿到长生盏了吗?”

    见我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老乔便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支离破碎,仿佛用指甲划着玻璃般异常难听。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了一句,“拿到了。”

    老乔说:“拿出来给我看一眼。我这辈子就为这个东西,看一眼就能闭眼了。”

    我一边伸手往腰上的香灰包摸,一边问:“乔叔,你干什么把四味斋留给我?”

    老乔说:“你是我徒弟,不把东西留给你,还能留给谁?”

    我就激灵一下。

    虽然时不时会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徒弟,但事实上我们两个并没有师徒关系,他那么说是为了方便办事时把我带在身边。

    我也曾一度起过拜老乔为师学习古董鉴别的本事,但老乔却没有同意,他说他这点本事不能收徒,我要真感兴趣,等以后有机会给我介绍真正的高人认识。

    这事儿,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甚至老乔老婆都以为我们两个是师徒关系!

    我摸向香灰包的手就半道转了个方向,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一下大出后座老乔意外,他立刻也推开车门要下来追我。

    可是我却没有逃,下车之后,便立刻抽出背上的环首刀,看到后车门被推开,立刻一刀顺着门缝扎了进去。

    老乔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脸都扭曲变化,变成了另一张脸。

    看到这张脸,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黑虎!”

    黑虎不是死在彭家楼里了吗?

    “叶小哥,把长生盏给我!”黑虎的脸孔因为痛苦扭曲得不似人形,却依旧直勾勾地瞪着我,“交出长生盏,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可以安心享受老乔留给你的遗产,不再需要替他去卖命送死!”

    交出长生盏那是不可能的,我还要把这玩意带回去给祝春晓帮我解决诅咒呢。

    我说:“你不是死了吗?”

    黑虎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不交出长生盏,你很快也会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把,长,生,盏,交,给,我!”

    眼中爆出无法形容的凶厉光芒。

    我心中一凛,立刻抽刀,着地后滚。

    轰的一声爆响,车门飞上半空,黑虎如同发狂的犀牛般撞出来,伸手抓向我。

    “啊,啊,啊,给我,给我!”

    那手掌涨大了不知多少圈,伸展开超过了我的脑袋大小,手指粗黑泛紫,指甲如同弯钩般锋利无比。

    他身体也在膨胀,衣服破碎,身体表面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爬满全身,皮肤变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下方有什么东西在蠕蠕而动,似乎随时可以破体而出!

    这模样比起彭老太来也差不了多少!

    我不敢硬抗,就那么在地上骨碌碌一气滚出老远,待拉开距离,立马摸出最后一颗手雷朝黑虎扔了过去。

    膨胀成畸形巨人的黑虎反应稍慢,被手雷炸了个正着,仰面摔倒,发出不似人声的怒吼。

    我从地上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上老捷达,打火发动,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从倒后镜上往回瞄了一眼,就见浑身鲜血淋漓的黑虎已经爬了起来,怒吼着紧追不舍。

    我不敢停留,加大油门,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很快就将黑虎远远甩下。

    我担心再出别的岔子,连海东都没回,直接以最快速度赶往省城。

    幸好一路无事,平平安安回到祝春晓的住处。

    摸了摸腰间的香灰包,确保长生盏依旧在里面,我便拎着环首刀下车叫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出头的老阿姨,穿着身素净的家居服,皱着眉头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好几眼,才让我进院,带进门厅,就让我站在那等着,自己转身进去了。

    我这一天一宿折腾得跟个逃荒难民似的,光着膀子缠着绷带,身上脸上又是泥又是血,腰里系着个大包,手上还拎着把刀,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好人了,倒也能理解这位阿姨的嫌弃态度,便乖乖在门口站着。

    没多大一会儿,阿姨又转了出来,捧着叠衣服,对我说祝春晓现在楼上手头有事不能见我,先带我去收拾一下卫生。

    阿姨把我带进一楼的客房,将衣服放到床上,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背上有伤,也不敢冲澡,只简单洗了头脸,把衣服换上,就坐在床头老实等着祝春晓来见我。

    正等得无聊,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丁瞎子。

    他关心地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告诉他跟九爷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正在省城朋友这里办点事情,反问他有什么事情。

    丁瞎子说四味斋来了个客人,说是老乔前几天约好的,听说老乔犯心脏病人没了,就要求见现在的店主。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小叶,那人身上带着件东西,绝对的宝货,可能是老板之前谈好的,我做不了主,你得赶快回来才行。”

    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是四味斋的新老板了,一般的东西丁瞎子自然可以做主,可碰上贵重的宝货,尤其之前老乔已经谈过的,他就不敢自作主张了。

    我琢磨着长生盏已经拿到,只要交到祝春晓手上,这事儿就算完了,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对丁瞎子说:“丁叔,我办完事儿明天就回去,你跟客人说一下,如果愿意等,就明天见一面,如果不愿意等,他也可以找别家。”

    丁瞎子应了挂掉电话,没多大一会儿又打过来,说那位客人坚持要见我,还说已经跟老乔谈妥了,现在是按约定来送货,还定下了明天再来见我。

    我现在心思都在长生盏上,也没细想,就应了下来。

    挂了丁瞎子电话,坐在那里闲着无事,细细回想,才觉出有些不对味儿来。

    既然是老乔已经谈妥的,那把东西放下就得了,何必非要见我呢?

    越想这里面很可能有问题。

    会不会也是冲着长生盏来的?

    我摸了摸依旧系在腰间的香灰包。

    隔着香灰捏到生长盏,心下稍安,可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饥渴感。

    无法阻挡的饥饿感旋即涌上来,将我整个人都吞没掉。

    想喝东西,想吃东西!

    饿得受不了。

    为什么祝春晓还不出来见我?

    我受不了了,走出客房,站在门口叫了几声,却没人理我,便走到客厅,在饮水机处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却丝毫没有缓解那种饥渴感,反倒感觉更加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