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头没脑,也没有后续。

    接下来最近的照片日期是1900年的8月,过了整整一年。

    居然还是站在山林前照的。

    这次的合影里,第一张照片中的四个人全都出镜,衣着整齐,笑容开心轻松。

    “自山中出,遇道人询问方知已过年余,山中不知岁月,古人诚不欺我。”

    下面又有一句颜色不同明显后加上的话,“如果当时能知道发生了干什么,立刻回头的话,或许还有挽回余地。”

    再接下来的照片就比较纷乱,有时一年几张,有会隔几年才会接着有照片。

    照片背后记载的内容,大都是他到某某处古墓遗迹寺观探寻,但过程和目的一概不提,似乎记下来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有这么一件事情。

    因为太多,见内容大同小异,我便只看照片内容,不看背面记载。

    在照片里,貌似老乔的男人身份不停变换,时而是一身道袍的道士,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座荒败的道观前,时而是身着民国时期军装的军官,神情冷峻肃杀地立于破败的城门口,时而是穿着中山装戴着像章的干部,站在巨大的废墟边,时而是穿着肥大而不合身西装的土老板,斜靠在倾颓寺庙门前的石像上……有合影,有单人照,猛一看去,好像是在旅游景点留念,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所处之处莫不荒僻衰败。

    一年几张的,都是同一身份时照的,隔了几年的,身份必定出现变化。

    以老乔衣着打扮习惯拍摄的照片出现在十年前,算起来正是他开了四味斋的日子。

    从照片的延续性上来看,照片里的应该就是老乔无疑。

    我不由满心惊异。

    原以为只是个有些本事门路的古董商人,哪知道他的身份却好像洋葱般,剥了一层又一层,越剥越是迷雾重重。

    什么人能够从光绪年间活到现在,还保持着五十多岁的样貌,甚至从第一张照片到最后一张照片,长相基本没有任何变化!

    这可不是简单的长寿,而是长生!

    我下意识把老乔的情况与长生盏联系到了一起。

    但这又与穆九之前所说的情况对不上了。

    按照穆九所说,他们在发盗了彭祖墓被诅咒后,寻找彭祖曾用过的物品,花了好些年才找到了彭家和长生盏。这样的话,老乔就不可能是靠着长生盏实现长生,而且长生盏能带来的是不是长生不知道,但变异是一定的,就我相处这一年时间来看,老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化,就是很普通的小老头!

    除了老乔的问题,还有祝春晓。

    前几张照片里出现的女向导马帮祝氏倒底是不是祝春晓。

    在之后的照片里她和另外两个英国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是同老乔断了联系,还是有别的说道?

    我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得脑仁生疼,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既然老乔的身份这么不简单,那么他曾对我说过的一切,选择我当四味斋的新老板,让我去取长生盏,那就绝对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

    这个目的倒底是什么?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了,再一抬头,却见天已经全黑了。

    竟然不知不觉坐了一下午。

    腰酸背疼,脖子还不舒服。

    我站起来活了一下,骨节发出清晰的吧吧作响,越发衬出房间里的安静。

    安静的不仅是我这个房间。

    房间外也同样静悄悄一点杂声都没有。

    祝春晓是还没有回来吗?

    我拉开门探头瞧了瞧,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没点。

    心里不由有些发毛,又想起昨晚阿姨那诡异的状态,实在是没有勇气跟她独处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大屋。

    我决定按原计划,先离开这里,找地方呆一会儿,等她回来再说。

    慢慢把门重新关好,返身回到电脑前,正要拔邮盘,我却突然楞住了。

    邮盘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出来。

    与三个文件夹并列,一个文档文件,名为:给叶蓝的信。

    刚刚起身的时候,明明还没有!

    背上仿佛流过一道冰水,彻体生寒。

    我一把抓起靠在桌边的环首刀,拔出半截。

    刀身锈迹斑斑,没有异常。

    这让我松了口气。

    转头再看电脑屏幕,琢磨可能是老乔做了某种隐藏设置,看完其中的一个文件夹后,隐藏的这封信就会显露出来。

    虽然我也不懂怎么设置成这样,但至少比闹鬼能让我接受。

    我犹豫了一下。

    没有理睬那信,而是直接拔下邮盘,提着刀开门就往外走。

    门一打开,就见阿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MD,吓死个人啊。

    刚刚开门查看情况的时候,她明明还不在,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祝教授刚打电话,说是今晚会晚些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晚饭,去吃饭吧。”

    黑暗中的阿姨面白如纸,神情呆板,声音更是迟缓平滞。

    我干笑道:“我约了个朋友,就在这里吃饭了。”

    阿姨说:“祝教授让我转告你,今晚非常关键,你要是回来了,不能再离开这里。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一定要等她回来帮你处置完再去办。你还要出去吗?”

    我干笑道:“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出去了。我也不怎么饿,先不吃了。”

    “好,想吃东西就招呼我。”‘

    阿姨也不强迫,转身离开。

    我特意瞧了瞧她脚下。

    脚步行走正常,腿也打弯,跟昨晚完全不一样。

    瞧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我看着她走进黑暗中,这才关上房门,顺手反锁,然后提着环首刀几步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祝春晓所住的这幢小楼位于市郊,明显是自建的,独门独院,地方宽敞,窗外就是种了花树的后院,院子后方就是山坡。

    阿姨表情不善,形态诡异,本来我就是要躲她,没必要当面跟她争执,不走大门咱就跳窗好了。

    跳出窗户,反手再把窗子掩好,回身就钻进小树林。

    白天的时候我注意观察过,这片院子里的小树林规模不大,最多两三分钟就穿过去。

    穿出小树林就是后院墙,院墙最多三米高,稍一使劲儿就能翻出去。

    我猫着腰,一路小跑,两分钟穿林而出。

    可从林子里钻出去,这么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脑勺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