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有点慌。

    地底下的东西因为跟大虚有关联,都不会是什么善茬儿,跑到外面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我从黑色痕迹上采集了一些碎末,又冒着酷热站在熔岩河边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才返回地面。

    当我在地下探查情况的时候,夏思雨搜索了整个山坳,并沿出口做了一次近距离的检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仿佛那个东西站到庙门口后,就凭空蒸发了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长了翅膀后直接飞走。

    我本来想立刻就调遣人马大规模搜山,就算找不到,能搜出些线索来也好。

    可夏思雨却否决了我的想法。

    她的意思是,先不要直接透露有东西从地下跑了出来,而是以加强防范为借口,组织人扩大调查范围,搜集周边村屯乡镇情况,排查异常情况。

    等掌握了相关异常情况后,再做针对性的搜捕。

    “大规模搜山,人手不足。没有懂净宝术的人在,有时候与那些噩物孽生的东西擦身而过都可能视而不见。而且对于普通人来说,真要撞见这些东西,弄不好就是送人头。”

    被夏思雨这么一提醒,我登时冷静下来。

    除了要考虑她说的这个问题外,还得考虑由此引发的其他不良后果。

    比如本来就已经紧张到极点的郭海山要是知道了有未知东西从地底下跑出来,会不会在压力之下,直接向神文总公司方面求援?

    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这样的话,就会让我和吴克己都陷入极大的被动。

    现在的事情本来就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任何决定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越是有意外情况,越要冷静处理。

    越逢大事越要有静气,绝对不能慌,一慌就容易出错。

    我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跟夏思雨又商量妥当,把田明范交给徐秘书的时候,就没多提别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提,徐秘书却没能沉住气,接手田明范才一天,他就给我打电话,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跟作贼一样,“小叶专家,你现在方便说话不?方便的话,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几句?”

    我正在地堡里观察情况,刚好赶上一波蝼窳的进攻,打得热火朝天,枪炮声震耳欲聋,也确实不太适合电话聊天,便扯着夏思雨回到地面,找个安静地方,一人一个耳机一起听。

    “小叶专家我们这边审田明范成果很大,他交待的非常多,我们基本上掌握了该团伙对神文公司的渗透情况。不过,田明范在交待的过程中,还讲了一些,呃,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应该是涉及噩物这方面的事情,这个我不太懂,什么大虚啊,起死回生啊,神仙妖魔什么的,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我想了想,才回答:“他说的这些,跟地穴方面第二阶段的处理有关系,但在完成对蝼窳的清剿前,不能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和处置。你们这边可以先解决神文公司内鬼的问题,其他的事情等地穴和内鬼解决了再考虑。”

    徐秘书道:“这个我明白,涉及净噩方面的事情本来就神神叨叨的,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可是,那个田明范啊,他,他在吃自己的肉……”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就在看守所里,到饭点不吃饭,就咬自己胳膊上的肉吃,差点没把同监的犯人给吓死。审讯的时候,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就啃自己,啃得都见骨头了,还笑呢。现在只能绑床上,请医生来作鉴定,说他精神也正常。小叶专家,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过来看一下,要是你没时间,安排个人过来也行,要不然我这边实在没法往下进行了。”

    这是典型受噩力侵蚀导致潜意识和身体出现异化。

    需要食用人血肉来维持生命,跟长生盏诅咒是一个套路。

    有了地下禁宫浮屠的经历,我一直怀疑大虚跟长生盏存在某种联系,现在一看,副作用都一模一样,要没有联系才怪了。

    我跟夏思雨一合计,问清人关在哪儿,干脆亲自跑一趟。

    赶过去的时候,徐秘书带着一帮人在大门口等着,简直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无比地上前迎接,又给我介绍了一圈。

    为了办神文公司这个案子,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由省公安厅的一个处长亲自负责,又抽调了一队精兵强将,都在门口这围着呢,一个个小脸蜡黄,神情恍惚,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不由有些犯嘀咕,这里面很有几个是老刑侦,按说见过的世面应该不少,虽然自己啃自己比较吓人,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等徐秘书一说,才知道这么会儿工夫,又出妖蛾子了。

    不让自己啃自己后,田明范就不再交待任何问题,变得极为狂躁,总想咬人,而且身体表面出现大面积不明原因的溃烂,溃烂处居然呈一处处的嘴巴形状,明显可见烂肉里有尖利的牙齿生成。

    这种变化非常迅速,医生使用各种手段都无法控制。

    正一边听徐秘书说,一边往里面走,忽听前方传来一阵纷乱的喧闹,还有枪声响起。

    众人都是脸色大变,撒丫子就往医疗室方向跑。

    离着老远就见一堆警察聚在医疗室门外,举着枪却都是脸如土色。

    看守所长离着老远就大声问:“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开枪?”

    “田明范在里面变成怪物了!还抓了好几个人,在屋里开枪的,是被抓的兄弟,不知道是谁开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脆响,窗户粉碎,一副血淋淋的白骨被扔了出来,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一只粗大的黑色的触手在窗口处伸展招摇着,仿佛在示威。

    “让所有人都离远点。”

    幸亏这段时间的事情多,养成了家伙式不离身的习惯,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我果断摒退所有人,站到医疗室前,向里张望。

    医疗室中有一只黑色的如同一堆烂泥般的怪物,好大一坨,占了小半个医疗室,身上烂得不成样子,红的黄的液体流淌不绝,烂肉中间却有密密麻麻的嘴巴,正咀嚼着自己身体上烂肉。

    十余条粗大的触手伸展着,有几条缠着人,都是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就在这一大坨的最上方,顶着田明范的脑袋,冲我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