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即清,我捧着檀香,踏着满地血污就往里闯。

    进得客厅,就看到刚刚借小鬼视野见到的一幕。

    摆着的那一圈蜡烛早就熄灭,香案倾倒,一地的无头尸休,血流成河。

    秦默就在墙角靠坐着,胸前一个好大的窟窿,却还没有死,正吐着血沫在喘粗气。

    我不急着上前,先把檀香插到地中央,又掏配好的药包,捏破了往空中挥洒。

    浓烈的中药味把刺鼻的血腥气冲淡了不少。

    药粉落到无头尸体上,只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没有烟气,尸体也没动弹。

    证明这些人死之前并没有受到噩力侵蚀。

    人体异化,必然得是活着的时候受到侵蚀,从精神层面逐步扩展到身体层面。

    这些人身处噩力如此浓重的地方,活着的时候却没有受到噩力侵蚀,说明他们活着呆在这里的时间非常短。

    这里不是他们长住的地方。

    我来到秦默身旁。

    秦默突然道:“有烟吗?给我一根。”

    我从身上摸出香烟,倒出一根,给他塞到嘴里点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却又舍不得吐掉,继续深吸,两口就把一整根烟卷吸得干净,只见烟气在口鼻端转了两圈,又咽下去,最后竟然是一丝也没有吐出来。

    这显然是个资深的老烟民了。

    “我年轻时极爱吸烟。可后来为了习武,烟酒女色全都戒掉,三十年禁身持戒,博了个海角拳脚第一的虚名,自以为了得,可到了今天才知道,全都是狗屁,在那样的东西面前,脚拳毫无用处。早知如此,我还苦持那些身戒干什么,好好享受人生不好吗?”

    说话间,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我倒是万万想不到,他这人之将死,居然后悔年轻的时候太过自律,没有浪荡过。

    “谁说拳脚没用?”夏思雨道,“你打不过,是因为你练的不到家,我爸说过,这一身功夫真练到极致,便是鬼神也能打得,何况区区一些孽生邪物。自己不行,不能怀疑整个世界。”

    “这分人的,你们夏家自然是不一样,难道你爸能打得过你们三姐妹吗?”秦默看着夏思雨哈哈笑了起来,只笑了两声,嘴里就冒出大量浓血,眼瞅着气息是越来越低了。

    我不由大急,这好不容易有个活口,怎么能连句有用的话都不说就死呢,赶紧问:“石玉婵做的吗?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帮你报仇。”

    “她留我一口气,就是要我给你传话。”秦默的目光开始涣散,断断续续地说,“她说她会在老圣观等你。”

    我大为意外。

    老圣观可是净宝天师的四大宗门之一,想来是高手无数,她现在那样子敢上老圣观,那不是送死吗?

    “她去老圣观干什么?”

    “石家与老圣观有个约定,她这次来川中,就是代表石家与老圣观赴约,本来是要后天才去的,可半途出了这事儿,她控制不住身上的诅咒,要在失控之前,把约定完成。”

    “什么约定?知道吗?”

    “老圣观有样东西,是石家的,当年石家祖辈还在国内的时候,曾与老圣观有过一场赌斗,结果一败涂地,将那样东西扣在老圣观后,远走泰国扎根,当时留下约定,一百年期满,石家会有后人来再战老圣观,取回那样东西。”

    MD,这情节好有武侠范儿。

    “她是因为我把那个雕像拿走才失控的吗?”

    “不是,是这里有问题……老圣观卑鄙无耻,不讲武德,利用王君实设圈套……”

    秦默突然激动起来,破口大骂。

    只是他伤的这么严重,这么一激动,身体就受不住了,骂了两句脑袋一歪,当场没了动静。

    我回头问夏思雨,“王君实是谁?”

    夏思雨冲我翻了个白眼,“问何家兴吧,她一定知道。”

    我掏出手机,给何家杰打过去。

    结果连拨了好几遍都在占线,想来是许美辰已经联系过她了。

    我便不再急着联系她,起身开始搜索整个小楼。

    这别墅总共上下两层,面积极大,房间挺多,都挺正常的,最后在厨房发现个特别简陋的地洞。

    入口藏在地砖下,连个梯子都没有,好在也不深,就三四米的样子,形状极不规则,也没做这什么装修,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泥穴,四面都是极为原生态的泥土面,只是上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坑洞。

    这泥穴中央地面上有个凹陷,看起来应该是曾摆着样东西,却被人取走了。

    凹陷前方的角落里有一个短短的泥土台子,压出个略具人形的坑来,台子旁边有大量的形状古怪的硬壳、肢节,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的。

    这里的噩力浓度最高。

    想来那个导致这一带噩化的东西曾经就立在这个地穴里。

    现在,那个东西被人带走了。

    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正准备出去,忽见一侧洞壁上,突然泥土浮动,一只足有成年人手臂长短的巨大蜈蚣破土而出,落到地穴里,立马向我们两个扑上来。

    夏思雨一枪就把它给戳死了。

    好吧,有这么个武力值爆棚的伙伴在身边,出现外敌的时候,安全感真不是一般的高。

    “这是已经完成初步噩化的邪物。”夏思雨把那蜈蚣挑给我看,“形体非正常膨胀,肢节出现异化,你看它的背上,已经有了模糊的人脸形状。要是等到人脸完全成形,能够像真脸一样做出种种表情,那就正式完成噩化,变成跟蝼窳一样的怪物。”

    我瞧了那蜈蚣几眼,觉得眼熟,再同土台边上的那一堆硬壳对比,突然反应过来。

    土台边上的那堆,有一些是蜈蚣的残骸。

    洞壁上的深浅大小不一的坑洞都是受噩力影响变异的虫子钻出来的。

    那个土台上的东西把钻进来的虫子全都当点心给吃了!

    而且从痕迹来看,那东西可不是在这里呆了一天两天。

    可现在那个东西也不在这里!

    从地穴出来的时候,别墅外面已经灯光闪烁,往外一走,好家伙,不知多少带着各种警示灯的特种车辆满满地挤在道上,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人员正沿着烟迹标出的线拉警戒带,喷洒药水,更往外一些,是大队全副武装的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警战士。

    这场面,颇有吴克己的风格。

    只是感觉少了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