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攥着衣角,眼睛在黑暗里瞪得大大的,随手抄了洗衣服的棒槌在手里,才感觉安心了半分。

    窗外的袍角忽然一动,那男人转过身,借着月光,洛梅娘看清了他的脸。

    她倏然愣住了。

    今晚月色格外明亮,皎洁的月光正映照在那张俊秀到甚至有些漂亮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光洁如玉,形状姣好的唇色淡粉,正有些懊恼的抿着……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不自在的缘故,颊上淡淡染着一抹薄红,亮如星辰的眼睛也似乎蒙了层雾。

    洛梅娘脑子“嗡”的一声,忽然间理解了听见镇上说书先生讲的“美色误人”。

    等等,这不是……莫公子吗?

    刚刚恢复了一点点平静的心跳又剧烈起来,梅娘的脸也腾的红了,甚至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眼巴巴地盯着窗上那一条细缝,喏喏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上次临别匆忙,也忘了与他说一声,难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可是,他已经娶亲,而自己,也马上就要被迫嫁人了。

    今日家里喧闹,梅娘虽然出不了门,却也知道是谢家前来提亲,她被关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一时想到逝去的母亲,一时想到重伤的哥哥,一时又想到自己可见悲惨的下半辈子,忍不住无声大哭了一场,又睡过去,不久前才又在这半夜里醒过来。

    一股强烈的酸楚忽然从胸中涌上来,洛梅娘咬着下唇,尽管拼命告诉自己不该肖想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还是忍不住。

    怎么能忍得住呢……就像小时候,母亲早亡,父亲不见踪影,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时候,看着小伙伴和父母在一起和乐融融,或是流着口水看她们手里的糖葫芦,听着大婶大娘们扯着嗓门叫孩子回家吃饭,那种抓得心脏都疼的渴望,又该怎么忍?

    原本,她还能想着自己一厢情愿,可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她家窗户外面?既然没有可能,又为什么要给她一点点希望呢?

    谢良钰忽然听见细细的抽泣声,顿时把自己方才种种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手指轻轻拂过墙上粗糙的纹路,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

    谢良钰焦急地站起身:“梅娘?是不是吴氏?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洛梅娘一怔:“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莫公子你……你认识我父亲?”

    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在梅娘看来,“莫公子”是满腹诗书、精擅医道的读书人,和自己乃是云泥之别,他们在镇中相识,他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派下来,在最绝望的时候来拯救自己的神仙……可他又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呢?

    “我……”谢良钰张了张口,他知道自己的变化太过突如其来又难以解释,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由头,“我确实,见过令尊,他……帮我良多。”

    洛梅娘垂了垂眼,忽然间一阵难堪。

    这么说,他确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就……知道了前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放荡、无礼……与陌生男子在姐姐出嫁之日私会,他定然很看不起自己吧?

    可、可那件事……

    有一只毛绒绒的绿色草编小兔子在窗缝处探了探耳朵,歪歪扭扭地将圆胖的身子挤进了细细的缝里。

    男子温润磁性的声音像月光一样流淌进来:“梅娘,别不开心呀。”

    洛梅娘愣住了,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那只小兔子,缝隙间的面孔上,那双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神里透出一股担心的意味。

    谢良钰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哥哥那里放心,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不日就能醒来,有晏老看着,不会落下病根的。”

    梅娘眼睛一亮:“当真?我哥他,真的没事了?”

    “那是当然,”谢良钰微微一笑,“所以,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明白吗?”

    “……嗯。”

    梅娘勉强笑笑,仗着屋里暗,外头人看不清,还是让哀愁不加掩饰地流露在了脸上。

    原来他是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婚事……已经定了,自己往后的命运,也已经定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看似镇定自若的男人,此时正紧张得口干舌燥,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大脑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运转。

    谢良钰心里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梅娘要嫁的人是自己这件事,到底是告诉她呢,还是不告诉她呢!

    远处睡着的大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响亮的呼噜来,一阵属于年轻人的不管不顾忽然间冲上谢良钰的脑子,他一咬牙,一横心,心想去他的瞻前顾后吧!让喜欢的人在这里无端痛苦神伤,简直不算是男人!

    他定定神,开口时却又有些期期艾艾起来:“梅娘,我有件……咳,听、听说,你要嫁人了?”

    “……”

    “你……是不是很讨厌他?方才可是为此难过?”

    洛梅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知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