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耳赤的模样,他也不会如此胡思乱想。

    两个人都算是第一次真的动了心,谁也没经验,又因为奇葩的误会而满心地害怕唐突,谢良钰最后鼓足了勇气正想说什么,却听见正院那头房门一响,似乎是吴氏起了夜,正酣睡的大黑也警觉地醒过来,趴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洛梅娘也听见了声响,顿时有些发慌:“你、你快走——”

    虽然如今他俩已经定了亲,可若被抓到半夜私会确实还是不好,可不能指望吴氏给他们保守秘密。

    谢良钰无可奈何地咬牙叹了口气,只得急匆匆说:“那我先走了……梅娘,唉,你不要多想,我以后定会对你好的!”

    “我……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

    谢良钰借着月色,又从小院后头的篱笆上翻出了院子,等走开十几步,回头只能远远看见那扇紧闭的窗子的时候,他面上有些苦涩,却又忍不住微笑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事说了出来,总算见了梅娘一面,虽然所得信息并不全都如意,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可惜,他这次来,本来还给梅娘带了些好吃的,谁知窗子锁得那死紧,东西是无论如何都给不进去了。

    好在自己还有几分草编的手艺——谢良钰想到刚才急中生智编出来的那只小兔子,又忍不住笑起来:女孩子应该都是喜欢这些小物件的吧?

    只是……那个如今就占了梅娘的心的人,到底是哪个混蛋!原书里好像并没有提起过,想来就是个不能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软蛋罢了!

    梅娘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的人呢!

    谢良钰心里装满了这些从前从不会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又酸又甜的小心思,脚步都快了三分。

    等他回了家,难得吃饱喝足的谢虎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小孩儿侧卧着蜷成一团——夜里风凉,谢家兄弟俩这破屋子四面透风,又阴,甚至比外头还冷些。

    谢良钰叹了口气,摸摸他溜圆的脑袋瓜,给弟弟掖掖被子。他心里正闹腾着,也睡不着觉,干脆转去厨房,点了支蜡烛,把前日自镇上买的纸笔拿出来。

    纸是粗劣的竹纸,笔也粗秃,但即使这样,纸张也要四十文一刀,更别说墨和砚台:谢良钰忖着自己应有的家境都没敢买好的,可那日在镇上的采购,除了给梅娘的两只银镯子,就数这些“文房四宝”最贵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穷人们来说,科举考试,是唯一一条能摆脱命运桎梏的青云之路,大伙削尖了脑袋往科场钻,往往穷尽几代人的血汗,才能真正培养出来个读书人。

    而书生们初时花费甚大,可一旦入了仕途,却也划算得很:这个不曾出现在谢良钰熟知的历史中的大齐国,也有着跟他所了解的相差无几的优士制度。读书人若能在院试中考上廪生,一个月便可得六斗米,还能减免个人赋税徭役;若能中举,名下土地则皆能减免赋税,乡下不少人会将自家土地献给这些举人老爷,甘为庄佃甚至奴仆,以逃避严苛的赋税,是为“投献”。

    不过,现在的谢良钰,还只是区区一名童生,既拿不到补贴,也减不了税赋,而为了今后仕途,也不能亲自去经商,想要补贴家用,便只有去摆摊给人写信卖字,或者帮书店抄书。

    只是时人以劳力者为贱,不少穷酸书生还嫌这种举动有辱斯文,等闲不愿去做。

    不过在谢良钰这里,只要能赚钱,又不会对长远规划产生太大影响,他是不在意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谢良钰垂下眸子,往砚台里加了些清水,开始慢腾腾地研墨。他前世偏爱附庸风雅,琴棋书画都研究过,但那时候莫总好大的家业,所用无一不是最上等,也根本不需以这些技能谋生,只闲暇时凝神静气,点一炉香,飘飘然当做涤炼心境罢了。

    何曾用过这些粗劣不堪的东西。

    不过谢良钰这人向来能适应各种生存环境,手上动作着,口里还哼着熟悉的调子,根本不以为苦。待磨好了墨,再将竹纸裁好摊开,细细在水台里洗过毫笔,然后才饱蘸了墨,提笔一顿,随即行云流水般写了下去。

    字并不成文,笔体也不统一,谢良钰整个人放空,将精力集中在运笔翻转的手腕上,笔尖不停,片刻间便写满了一张纸。

    他前几日教谢虎写过字,那时就察觉到原身腕力绵软笔意粗疏,影响自己的发挥。可也不知是因为这几日,自己的灵魂与身体融合得越来越好了,还是原身到底曾有过几年苦练的童子功在,如今真正下笔写来,倒比预计得容易许多。

    笔走龙蛇写满一张,谢良钰看也不看,直接将那纸揉皱丢进火膛,换纸继续,如此这般换过了七八张,才终于停下来,端详着最新的一篇,露出稍许满意的神色。

    现代习书法的人,大多都从王右军开始,谢良钰前世也不例外,从楷书练到行书,临了不少名家的帖子,也请过大师指导,如今那纸上正楷挺拔开阔、行楷劲若流云,也有气派雍容的馆阁、潇洒恣肆的狂草,最后都变为瘦金,根骨兼备、铁画银钩,峋峭锋利的铮铮傲骨之气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