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毫不留情地送客,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五条。”

    白发男人回头看我。

    “前几天我遇到夏油了。”

    我遇到了夏油杰,在原宿。男人披着黑色长发,身边跟着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每人手里拿着一只新鲜的可丽饼。夏油走在她们之间,抱着手,脸上是我熟悉的微笑。那时我正在为来日本玩的朋友带路,隔着窜动的人潮,我远远就看到了夏油一行人——然后我停下了脚步。

    友人叫了声我的名字。

    “……啊。对不起。”我久久地望着走在道路对岸的黑发男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咱们走吧。”

    那时,一直垂首听着两个女孩说话的男人抬起脸,朝我的方向投来了视线。我知道他看到我了。然后他望着我,若无其事地抬起左手,微笑着碰了碰耳下的长发。下一个瞬间,男人和他身边的女孩们就都像云一般飘远了。

    “……是吗。”五条悟语气很淡。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谈起这个名字。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下次遇到他,你怎么办?”

    “当然是杀掉。”

    男人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和多年前如出一辙。而此时站在这里的我们却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毕竟当初是我把他放走的。”

    那以后,夏油杰杀了许多人。这都是回国后五条才告诉我的。

    我并不惊讶:“这样。”

    “……花井。”反倒是五条一下笑起来,“你是不是喜欢那家伙?”

    “?”我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剪了头发是不是很奇怪?”

    “嗯……?没有啊。我觉得你这个发型比较好看。”他很好奇,“怎么忽然问这个?你这都剪了多少年了。”

    我依然只是微笑。

    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一旦过二十岁,日子就好像飞转般不知不觉间溜走了。第二年,满城响起蝉鸣的时候,五条悟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趁高专放假,夜蛾老师想办一次同窗会。我冷淡回复:除了你和硝子,其他人谁还记得我姓甚名谁,不去。

    然而到了约好那天,我还是踩点出现在了山脚下的公交站。

    “哎呀,我就知道。”来接我的五条悟笑容满面,“花井你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快走。”我懒得理他,“山上太晒了。”

    于是,我们穿过漫山碧绿的森林,踩着熟悉的坡道,向山深处走去。我打着伞走在男人身后,刚出发没多久,五条悟便扭头看我,一脸微笑:“我们得走快一点。不如抄近道怎么样?”

    “你是说……”我心中浮现出某个答案。

    “Bingo!”男人打了个响指,“怎么样?令人感动的故地重游。”

    “……完全不感动,”甚至充满了黑暗的校园回忆,我叹了口气,“那就走吧。”

    “感觉你今天好没精神。”他明知故问,“工作太累了吗?”

    “是你过于精神了吧。”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能调动学生的情绪呢。”走在我身旁的高挑男人语气轻快。我们穿过熟悉的森林,来到那片曾经走过的繁茂草地,甚至连挡在隧道洞口的杂草都没有丝毫变化。或许是平时真的无人经过,那片枝枝节节的灌木似乎比我记忆里还要肆虐。“……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站在我身旁的男人微笑着感慨道,“还是这么破。”

    “是啊。”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你该出资修一修。”

    “那样不就没意思了。”五条悟抬手拨开了挡在洞口的枝条,示意我先进去,“我还打算把这里留给学生们体验探险的乐趣呢。”

    “是,是。”我弯下腰,先一步进了隧道。

    里面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脚下踩到的是沙地与石子,有些硌。我举着手机,小心躲避着两边低垂的蜘蛛网,一片黑暗之中,只能听到我和五条悟踩过土沙的簌簌声响。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宛如时光穿越般的朦胧感,好像自己依然是十六岁,举着手电筒,怯生生地跟在五条悟身后,而一切只是我在恍惚间做过的梦。

    “……五条。”

    然而这一次,走在前面的是我。

    我举着手机,回过头。“你现在已经能懂了吗?”

    “?”半张脸被照亮的男人神色茫然,“你指什么?”

    “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转回身,望着被照亮的一小片前路。“夏油离开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在高专待了那么久才走,还有硝子的事情……你还说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我几乎要听到远方回荡的风声,“你现懂了吗?”

    夏油已经走了。就在去年冬天他策划的百鬼夜行里。五条悟亲手送了他最后一程。

    而那时,我只是握着电话,轻轻说了一句:“这样。”

    “你在哭吗?”这次五条反问我。

    “我没有。”我笑了,“我蛋糕烤好了。”

    我望着窗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