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与同龄孩童一起玩乐的时光。

    一张小脸还白-嫩稚气的时候,就很少见到笑容,比大人们还要沉稳严肃。更别提来了北齐。当下这种程度的嘴角牵动,已经是他称得上在笑且笑容弧度最大的时候了。

    在南周,老少臣仆都敬畏他,在北齐,宫人就算言行欺辱眼神也有些怵他。

    就像陷在泥坑里的猞猁幼崽,你可以用棍棒打它,用石块砸它,它一时间爬不出来攻击你,但它那浅黄透亮的眼睛和收缩的黑色瞳孔盯着你,你还是会感觉浑身发毛。

    而你如果没有打死它,那么,它会长大的。

    贺元夕也会长大的。他的父皇,南周的皇帝,举国上下搜罗钱财、从皇族到平民都过得无比艰苦,只为了年年进贡给北齐,让暴君与贵妃大兴土木、纵情享乐……让两国边境不起战火,让他这样苟且卑贱地活着。

    小猫一直舔贺元夕的手心,喵喵叫个不停,声音细软好听,让这简陋的土屋有了些类似家的感觉。

    “三公主还送了些熏肉过来。”

    寻春撑着椅背起身,双腿微颤,但已能正常走动,话里带着喜悦的笑意,去拿了一晚熏肉拌豆子来喂小猫。

    小猫吧唧有声地吃了起来。模样很是乖巧。小尾巴微微摇晃,秃了的地方结了疤,它却倒是不疼了也忘了疼的样子。

    贺元夕和寻春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情冷暖不同,目光一样柔和。

    贺元夕道:“猫好像好了。”

    他们没给小猫取名字,就管它叫“猫”。

    寻春道:“是啊,多亏了三公主这段时间的照顾。听说她还被抓伤了呢。”

    “嗯。”

    “幸好猫没落到那两个坏公主手里。”

    “嗯。”

    “这宫里就只有三公主一个好人——”寻春说到最后突然停住,他想起了那个把散发着异香的小草放进他手里的宫女姐姐了。

    寻春放低了声音,自言自语似的:“啊……也不能这么说。”

    贺元夕听见了,拧了拧眉,目光放空:“……嗯。”

    寻春:“诶?”

    殿下居然也认同么。但贺元夕却没再多说了,小猫已经吃完了食物,又开始蹭他的手求抚摸,贺元夕白皙而关节犹带红肿的右手轻柔地去挠小猫毛茸茸的下巴。

    “啊!”寻春拣起空碗拿去清洗,刚一出门,就见一条人影闪过,他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贺元夕抱猫而出。

    一个身穿墨蓝色侍卫服的青年凭空闪现,见四周无人,才在他身前单膝跪下,抱拳行礼:“殿下。”

    贺元夕身形还是个瘦弱少年,身上的粗布衣衫质地还不如青年的侍卫服,但这样面对面站着,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无形气场。陌生人陡然出现,他也没有惊慌失色,脸色依然冷沉,静了静,道:“我没有见过你。”

    青年起身,拉下左手紧窄的衣袖,露出一截结实的麦色手腕,里侧皮肤上有一个核桃大的黑色虎头纹身。

    青年道:“我叫金木。”

    青年是影卫,像影子一样神出鬼没的暗卫,好不容易才混进北齐宫里来。来到这处最偏僻宫门附近的土屋前,简直不敢相信是他们小殿下的住处。

    等到殿下出来,他才确认并没找错。真是……虽然他自己惯常风餐露宿树枝上睡觉,但还是替殿下憋屈。

    等之后暗中跟随殿下去念那个什么劳什子太学了,才发现还有更多更憋屈的事情。

    那些锦衣华服的北齐贵族少年,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居然还骂殿下是南蛮野人……

    金木难以忍受,只能在暗处,往他们每个人脚下准确地扔出一颗颗石子,使得所有人都摔了个狗啃泥,再像狗一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贺元夕看见了,眼神淡淡的,没有喜色,再看向金木的藏身处时,目光中也没有责备。

    金木心中那点快意一瞬间消失无踪。他从小训练注重的是轻身功夫、藏身功夫和暗器的使用,并不多么危险和苦大仇深,来了敌国心情还能偶尔轻松愉悦起来。

    可是前方的小殿下,不过十三四年纪,本也是最高贵的人,此刻却衣着落魄,站在那些毫不掩饰目中恶意的华服少年之中,显得那么孤独,和格格不入。

    金木忽然觉得年过弱冠的自己反倒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来之前,大人只要他千万保护殿下的安全,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而现在,忽然间,他感觉,他还希望殿下脸上能有笑容。

    第20章

    贺元夕身体很快恢复了。之后几天又去了竹林,心中有莫名的期待,耳边听见任何响动,都下意识立刻看过去。

    结果是小猫,不知怎么跟了过来。

    贺元夕蹲下来摸小猫的脑袋时,有点想叹气,小猫看着他的表情,圆眼睛中都带疑惑。

    偌大的林子,阳光照在绿竹上,透过叶子缝隙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微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