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折阴寿 > 第135章 虚伪
    我们对照相馆的坑钱手段是有预判的,但是我们又毫无办法,毕竟这是交易。

    照相馆的老板表现的平易近人,彬彬有礼,每一句话都带着敬语,他还会点头哈腰。他把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容,收钱的时候表现的诚惶诚恐。这些都代表了文明,也是人和野兽的根本区别。

    说到底,文明的本质是虚伪。

    其实这件事的本貌要是用形象的画面表现出来是这样的:

    老板掐着腰仰着头,对着我们大声喊叫,给我一块钱,我马上就给你洗出来,要是不出这一块钱也可以,你们慢慢等着吧,我有时间也不给你们洗,你们又能怎么样呢?我这是手艺,有本事你自己洗啊!

    偏偏是文明,把这么蛮横无礼的一件事表现得那么委婉,给人的感觉,这个老板是个谦谦君子。其实,他就是个骗子罢了。他用文明把自己伪装出来一个好人的样子而已。

    试问,要是我开医馆遇上一个病人,我告诉他需要先预约,等七天后再来,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我觉得会有人把我的医馆砸了,我在想,要是我想这么干,用什么方法能行呢?

    还真的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代理人卖号,比如陆英俊,就能胜任这个工作!我这里假装遵守规则,有号我就给看,没有号我就不给看。表面上来看,我给谁看病不给谁看病并不是我能操控的,而是那个卖号的人操控的。这是规矩,我必须遵守。所以,患者有气,也怪不到我的头上了。要怪就去怪那个卖号的人。

    不过人家陆英俊手里有号,你和他吵,他号都不卖给你。你想看病只能给他溜须拍马,或者是贿赂他,花高价得到你想要的号。

    这样做的话,我就规避了所有的麻烦,而且能赚更多的钱。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要是把郎中这个职业当成一种生意做,这老百姓还怎么活啊!

    我们洗了五张照片,我们每个人拿一张,剩下一张做留存。午饭都没有吃,就拿着照片去了大烟馆,到了那里拿着照片一问掌柜的,这掌柜的不慌不忙,拿出来了一个账本。

    这账本上还真的记着有这么一笔账。他说:“我们这里都是记账的,而且是会员制。那浩那天确实买了一斤上等的滇土,这里记得清清楚楚。”

    我拿着照片说:“是他吗?”

    掌柜的一招手喊了句:“大春儿,你过来。”

    过来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伙计,他到了之后嘿嘿笑着给我们鞠躬。

    我举着照片说:“看看这个人,能认出来吗?”

    叫大春儿的伙计盯着照片看很久,他说:“我是真记不清,一天来那么多客人,我真的记不住。恍惚是有这么个人吧。”

    我把照片放下,拿着账本看着说:“你们会员制,有没有会员的花名册?”

    掌柜的说:“有,但是这真不能拿出来展示,你们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效劳,然后口述给几位听。”

    陆英俊一拍桌子说:“大胆,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掌柜的这时候叹了口气,对着陆英俊一抱拳说:“陆营长,我有句话对你讲,你听了之后要是还想看这个花名册,我就给您看。”

    陆英俊和掌柜的走到了一旁,掌柜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之后,陆英俊明显态度就变了。

    他恍然大悟一般点头说:“这样啊!”

    二人回来,陆英俊说:“这样吧,蝎子,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掌柜的。”

    我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是我一猜就基本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振民烟馆十有八九是大帅开的,一般人也弄不到滇土啊!从云南到平京,隔着万水千山,没有飞机都别想把滇土运过来。谁能弄到飞机呢?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平京谁都知道,大帅手里有两杆枪,一杆用来杀人的火枪,一杆是用来赚钱的烟枪。

    我说:“登记会员有什么好处?”

    掌柜的说:“在我们这里登记会员之后,再来我们这里购买烟土,打九折!入会费只需要一块钱。”

    我说:“这么说,那浩一定是先入会,再买烟土,是吗?”

    掌柜的说:“那肯定的呀!我们的伙计会先介绍的,他买一斤烟土二十二块钱,先花一块钱办会员,我们给他发一个会员证。他凭着会员证就可以打九折。就是说,在柜台这里先交二十二块钱,我们给他开个条子,他拿着条子去后面的振民会所就能返回两元两角钱。虽然开始花了一元钱的会费,但算下来他还是省了一元两角钱,他何乐而不为呢?”

    我说:“我想看看你们的会员证!”

    掌柜的点点头,看了大春儿一眼。

    大春儿转身出去,应该是去了后面的会所。十分钟后,他拿了一个空白的会员证过来,这会员证制作精良,和陆英俊的军官证一样大。上面不仅有掌柜的私人印章,还有振民烟馆的钢印。这东西想造假还真不容易。

    上面几个信息,姓名,性别,职业,家庭住址。

    这个是空白的,只要填上这些信息,在花名册上做个登记,那么就算是入了振民烟馆的会了。

    我说:“先查一下看看,那浩是不是入了会员。”

    大春儿说:“不用查,来这里买一斤烟土的,没有不入会的。明摆着占便宜的事儿,怎么会不占呢。那些拿着分角的钱来买烟土的,我根本也不会推荐这会员给他,免得他们觉得比会员贵,心里不平衡。”

    陆英俊说:“你哪里这么多废话?让你查就去查。”

    掌柜的瞪着眼说:“大春儿,少说话,多办事,知道吗?”

    大春儿这才屁颠儿屁颠儿朝着外面走去,会所就在门市后面,不用说我都知道会所是干嘛的地方,不就是窑子嘛!在后面一边抽大烟,一边喝花酒,睡窑姐儿,那就是个安乐窝,逍遥窟。

    他回来之后说:“那浩入了会了,当天也领走了那两元两角钱。”

    花泽小姐这时候站了起来,她说:“我们走。”

    我们四个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那耗子手里有这个会员证,那就证明他确实来过。要是他手里没有这个会员证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上了车之后,花泽小姐看着我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天确实有个人骑着自行车来这里买了烟土,然后去喜来福吃了火锅喝了黄酒,最后去了振业浴池洗了个澡,而且这个人可能和他很像,但还真的不是他。他有没有兄弟?”

    我说:“还真不知道。”

    花泽小姐说:“首先,我们详细了解下那耗子的家庭情况,他说过偷了他爸爸的瓷器,但是我们在他家并没有看到他爸爸,我觉得他爸爸大概率和他的兄弟生活。还有,如果他是凶手,想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一定会找人替他来这一趟,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和他长得有些相似的兄弟,或者是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其他人。这个人甚至和整件事毫无关系,只是那耗子花钱随便找的一个人。”

    我说:“这很简单,找个人替他跑腿,告诉这个人这一天去做什么,别人问起,就说自己叫那浩。去买烟土,然后去吃火锅,去洗个热水澡。回来后把烟土交给他,他给这个人跑腿费,然后这个人就可以消失了。”

    花泽小姐说:“没错,鉴于这是高智商犯罪,凶手要是找人替自己这一趟,应该是蝎子分析的,他找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甚至有可能这个人不是附近的人。但是,是人就贪财,这人拿了钱去买烟土,办了会员证之后,省下的这一元两角钱会不会贪污下呢?要是贪污了这一元两角钱,那么这会员证他就不可能交给那耗子。所以,我们回去要问问那耗子,知不知道会员这回事。他要是答不上来,那他就是没去。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他杀了我父亲。”

    林穗说:“要是他真去了呢?那天你父亲接到了一封信,老孙和老田都接到了纸条,然后凶手用氯仿迷晕这三个人,然后把三个人都运送到密室里。这一整天他都很忙,只要那耗子拿出自己在平京的证据来,那么就一定不是他。”

    陆英俊说:“但是我怎么都觉得那耗子可疑,只有他,对这三个不相干的人都熟悉,想找到另外一个熟悉这三个人的人,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