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大脑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
但是篡改或者说影响一个人的记忆这种事情，别说在如今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时代，就是在叶盏曾经所在的那个时候，也能经过一系列手段达成这个目的。
谢烬的这句话，让叶盏内心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她像是傻了，瞪着谢烬喃喃道。
谢烬感觉她像是被吓住，忙把她捞在怀里拍拍，“不怕不怕，我只是一个猜测。”
然而叶盏这次没有轻易被谢烬哄住，她挣脱谢烬安抚的手掌，严肃道，“告诉我。”
谢烬与她无声对视几秒，宣告投降。
“我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与叶盏对视。
显然他和叶盏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现在的叶盏不是‘叶盏’了，那他小时候就算真的认识‘叶盏’，那也不是面前这个人啊。
他一时梗住，忽然莫名底气不足。
“嗐~既然能够轻易忘记的，想来在我看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带着一丝讨好的凑过去贴贴叶盏额头，“我的心里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你。”
叶盏：“呵呵……”
梦里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种溢出眼底的喜欢和宠爱可半分没有掺假，说少年时的谢烬把幼年的小叶盏当作眼珠子来看也不为过。
就连‘叶盏’的亲妈调侃一句小胖墩，你都要不高兴，为此据理力争呢。
糟糕，是恰柠檬的感觉。
叶盏压下自己的酸溜溜，却压根压不住语气的酸溜溜，“一口一个乖宝，一口一个妹妹的，不像叫不重要的人呢，呵呵。”
谢烬一时无言，须臾又忽地反应过来，“你……记得？”
叶盏现在对什么能说，能说到什么程度，心里多少有点数，正要说话，却被叶盏又一下子捏住嘴巴。
“不，你不用说。”
他眼底有后怕的情绪，像是经历过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竟然连一贯的从容冷静面不改色都维持不住。
叶盏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
这不像是单单被自己先前的忽然昏迷不醒吓到，更像心里有一道长年累月的伤疤已经形成了阴影，让他遇到类似的事情之后变得草木皆兵。
会是……和他妈妈有关吗？
叶盏使劲眨眨眼，示意他松手。
谢烬不松，另一只手甚至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裹在手心里，紧紧的。
叶盏无奈，轻轻挠了挠他手心，又努努被捏住的嘴，作势要凑过去亲他。
谢烬神色一变，两指下移捏住她下巴，靠过去把她亲了个狠。
大脑都快缺氧了才被放开。
叶盏耳尖发烫，忍不住道，“多少天没刷牙了你也亲得下去？”
谢烬指腹轻轻摩挲着叶盏殷红的唇瓣，闻言轻笑，“不然盏盏以为这几天的药和营养剂都是怎么喝下去的呢？”
昏迷时候的她，连自主吞咽的功能仿佛都丧失了，偏偏喝药的时候又像故意唱反调，居然还有抗拒的意思。
那时候的谢烬满心都是叶盏的安危，倒真的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但除了哺喂，他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比如强行灌，或者注射，只是他不舍得罢了。
再说——
“盏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叶盏对他的油嘴滑舌多多少少有了点免疫，除了脸红耳热，心跳略微有些加快，好歹不会再羞赧到无措。
闻言她也只是没什么威慑的瞪了谢烬一眼，总算没有色令智昏，脑子还放在正经话题上，“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不要担心。”
又说道，“你问我是不是记得，确切来说，是我梦到的。”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之前，我也做过几次梦。”
梦到的自然是‘叶盏’的记忆，只不过前几次是作为第三视角，像看电影一样旁观了‘叶盏’短暂的一生，而这一次除了一开始看风景时候是第三视角，之后却有一种仿佛就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还有……梦里模模糊糊听到的‘叶盏’妈妈低声喃喃的那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在梦境里的臆想？
她现在暂时还没能肯定，只能先放下。
叶盏有一种直觉，总有一天，所有她心底的疑问，围绕着她身上的谜团，会一点一点的被解开。
谢烬听懂了她说的梦，就是原来的那个‘叶盏’的记忆。
现在他关心的不是小时候的事情，反而是——
“那你会继承她原本的感情吗？”
这次换叶盏梗住了。
一时间觉得谢烬这个话很无理取闹，可却又有一种果然不愧是他的关注点的感觉。
谢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会吗？”
会喜欢安德烈那个傻|逼|崽子吗？
只是假设一下，谢烬就忍不住要烦躁了。
那些曾经了解过的他们的过往，星博中一条又一条曾经充满了浓浓的爱慕意味的告白，年少慕艾时一次又一次执着的追求，被毫不留情的拒绝，驱赶甚至言语伤害都赶不走，驱不散的爱意……
心里的野兽又要关不住了。
“谢烬，谢烬！”
叶盏略有些着急的喊声让谢烬恢复了清明。
眼前即将触碰上来的手指一下子缩回去了，他看到盏盏带着点惊惧的表情。
“你……你没事吧？你的眼睛怎么又变红了？”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但谢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有这样的变化。
“我刚刚……”大脑一片混乱，胸中暴戾横生，满满的只有迫切的想要撕碎什么的摧毁欲望。
这种‘失控’，谢烬其实并不陌生。
“你的精神力场很不稳定，你要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叶盏有些担忧的说。
其实类似的话谢烬不是第一次听。
在他还没正式成年，就爆发了第一次精神力暴动之后，就有疏导师跟他说过这些话了。
从那以后他也确实有在认真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情绪的控制也确实并不是那么简单。好在他的性格也不属于很感性那一类，而经历过越来越多的事情之后，他也确实情绪很少生出波动，到后来甚至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变得恹懒无感。
有一段时间，老头甚至以为他是不是有抑郁厌世的倾向，给他请了一个又一个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