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照射在那老者身上,似乎给其平添了一丝朦胧的反射光,让人看起来似虚似幻。
那身影并不高大, 甚至不如他徒弟高,身材略显瘦削,穿着一身薄薄的汗衫,宛若街边下象棋的大爷一样,没有一丝奢华在身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却给白长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晚辈拜见天师!”
白长生双手抱拳, 行了一礼!
无论如何,此人既是天师, 那便是江湖上人人尊重的强者!
“师父, 此人去你房中行窃,所以我……”
“够了,你刚才已经输了,不嫌丢人吗?”
那道士脸色难看,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师看着白长生,神色间带着些许的怒意:“你们白家人还真是不安分。”
咝……
白长生心中一紧!
看来对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这话里话外,对白家人可是没有啥好感呀。
“嘿嘿,让天师笑话了,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报恩,只好夜探天师居所了,还请前辈勿怪。”
“所以你偷了什么?”
“一本带着梅花的书。”
天师听到这话,神色顿时一沉!
“张源生那个混蛋,还惦记着那本书呢?”
额……
堂堂天师,就这么开口骂街了?
白长生有些吃惊,果然到了龙虎山之后, 除了前面那些给香客看的道士全都是道貌岸然外,这见到的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天师,您老平时也翻阅那书吗?”
“哼!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如此问我!”
白长生缩了缩脖子:“前辈别误会,我只是好奇问一问,毕竟都是男人嘛,呵呵……”
“师父,他还盗走了一把剪刀。”
此言一出,白长生神色微变。
天师眉头皱起:“跟我来。”
天师转身,朝着房子走去。
白长生略作犹豫,只好跟上,但心里却在犯嘀咕,万一朱六甲他们赶过来,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该怎么给他们示警呢?
心中一动,他拿出了唤头!
铮!
一声响,在周围回荡不休。
天师和他弟子都是看向白长生,眉头皱起。
“天师不要误会, 今天我开妖市,您要喊我过去问话,我只好先打点了它们,请稍微给晚辈一些时间。”
天师没有说话,那道士呵斥:“速度快点!”
白长生转身,到了那猫头鹰跟前:“鹰兄,今日有些意外,暂时不能给你剃头了,等我啥时候自由了,你再来找我,实在抱歉了。”
说着,白长生将一根发丝递给了猫头鹰:“这就是信物。”
猫头鹰将发丝叼在嘴里,展翅便飞走了。
看着飞走的猫头鹰,白长生松了口气,相信这猫头鹰会把消息传递给朱六甲他们的。
拔出了剪刀,白长生跟着天师二人,变回了房间。
房间里燃起了蜡烛,将房屋点亮。
老天师坐在椅子上,此时借着烛火,那苍老的面容映入白长生的眼眸。
这天师看起来岁数很大,比张源生还要老上很多的样子,他留着胡须,头发盘在头顶,身上就是最普通的衣衫,脚上是一双布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普通。
但那眸子里的气势,却决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具备的。
从始至终,天师都没有出手,但白长生无时无刻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就像是无形中的一只手,想要把他捏扁,搓成渣渣。
“剪刀何在?”
白长生只好将剪刀拿了出来,递给了天师。
天师看着手里的剪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给我剃个头吧。”
恩?
白长生一怔……
“天师,您是让晚辈给您剃头吗?”
“这里还有第二个剃头匠吗?”
“师父,这小子可是贼,您……”
“你先出去,那黄皮子把你徒弟迷了,被这小子挂在树上了,真是丢人。”
“什么?”
那道士脸色一变!
白长生心中一惊!
合着,从一开始,这天师就跟着他们?
那为何一直都没有出手呢?
事情似乎愈发的失控了……
那道士脸色阴沉的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天师和白长生。
“来吧。”天师淡淡道。
白长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天师,真的要晚辈剃头?”
“剃。”
天师言简意赅。
白长生只好站到了天师身后,但今天轻装简行,没有被箱子,只是拿着剪刀和剃刀。
索性屋子里有脸盆和水缸,只是没有热水。
“前辈,没有热水。”
“无妨。”
好吧……
白长生干脆将心放下,打开天师的头发,开始专心的梳洗。
因为水凉,白长生尽量没有将水打到发根,动作也十分的轻柔。
天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发生之前那些事情一样。
可越是这样,白长生心里反而愈发的犯嘀咕……
天师这是几个意思?
白长生有些搞不懂了。
“那我就给天师简单的修剪一下。”
天师嗯了一声,依旧是闭着眼。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白长生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这可是天师的头发,一根难求啊!
如今竟然有机会给天师剃头,那可得好好的收集一些。
随着剪刀声的声声响起,天师的发丝被一根根的斩落,白长生小心翼翼的将发丝收集,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当年,你父亲给我剃过头。”
天师忽然开口,让白长生的动作一僵。
“哦。”他回应了一声。
“他上山求我帮他,但我并没有答应。”
“哦。”
天师睁开了眼睛:“你就不想知道他求我什么事情?”
“天师想说的话,自然不必晚辈去问,天师若是不想说,晚辈问了也是白问。”
“哼!你和你父亲不像,倒是很像你爷爷。”
额……
这话说的,咱是爷爷带大的,自然更像他一些。
“你爷爷狡猾如狐,你父亲相对来说,本分许多,你是一点没学到你父亲的脾气。”
“既然天师说到这了,那我得解释一下,从小到大,我父亲并未带过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全都是我爷爷带我,自然学不到我父亲的脾气。”
天师疑惑:“你父亲没有带过你?”
“不敢骗天师。”
“当初一别,倒是再无相见,你父亲可还在世?”
“不知道,但多半是凉凉了。”
天师蹙眉,也不知道是白长生的用词让他不满,还是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白长生给天师剃完了头发,便开始清洗。
其实,只要白长生愿意,他给人剃头,头上不会沾染任何一丝碎发,根本就不用清洗。
这可是天师的头发,他怎么可能任由其随便的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