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黑血从脖颈中喷出,溅了多尔衮一身,让大清摄政王看起来,好似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扑通。”
    洪承畴的无头尸体从马上跌落,周围的汉官们也被鲜血溅了一声,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再怎么忠心,也是个奴才,在主子爷眼中还不如一条狗,他也真是不开眼,这个时候还能拦得住么?
    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那也得看老板是谁呀。
    崇祯皇帝再怎么无能,也是个讲理的人,可大清主子会和一个奴才讲理么,能听得进逆耳忠言么?
    别开玩笑了。
    多尔衮一刀劈死了洪承畴,暴怒,嘶吼起来:“杀光明狗!”
    “驾!”
    “喝!”
    清军大营中喧嚣起来。
    被激怒的清军暴躁了起来,兵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镶黄旗佐领,参领,固山额真冲锋在前,铁骑如潮水一般冲了出去。
    一次性的投入了镶黄骑,全部四万八千骑兵!
    “轰隆隆。”
    马蹄声响彻云霄,地面再次微微震颤起来。
    明军,阵中。
    周世显举着千里镜,撇了撇嘴,冷笑着:“两个时辰之前,多尔衮做什么去了?”
    早不冲,晚不冲,非要等到他的三道壕沟,三道胸墙构筑好了,兵力也部署好了才撞上来。
    “晚了!”
    一个上午的犹豫让多尔衮丧失了战场主动权。
    决战随之爆发!
    就这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十二万清军主力,与四万六千明军在这洛阳城下爆发了生死决战。
    是决战,也定天下!
    “稳住!”
    随着镶黄骑冲了起来,漫山遍野的骑兵放弃了骑射,十分凶蛮的抄起了长柄重武器,抽打着战马开始加速。
    “希律律。”
    战马嘶鸣,响成一片。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四万八千旗兵好似他们的祖辈一般,对着北郊两万六千人的明军发起了亡命冲锋。
    “喝!”
    “希律律。”
    加速中清军骑兵渐渐展开,在开阔的洛阳北郊,官道上,农田里列成了一列又一列的攻击波次。
    足足几十个攻击波次!
    前排几个波次的旗兵,身材高大而又粗壮,纷纷抄起了铁骨朵,长柄大刀,狼牙棒,两米甚至三米长的重武器。
    在马背上平平的伸了出去。
    后排的手持短柄大刀,骑兵弓蜂拥而来。
    便如同他们的后辈在八里桥,向着英军冲锋时的那样的攻击波次,三百年后也还是这样野蛮落后的战术,压根没变过。
    “喝!”
    手持冷兵器的旗兵在马背上翻滚着,施展着出神入化的骑术,发出一声声野蛮的怪叫。
    “噜噜噜噜。”
    一根根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子飘荡了起来,蹬里藏身,青龙探海,左右互搏……各种各样的花招施展的炉火纯青。
    十里对骑兵来说转瞬即逝。
    八里,五里,三里,一里……
    “放!”
    “嗵嗵嗵嗵。”
    从兵工厂抬过来的一百多门步兵炮,虎蹲炮,在一里远的距离上纷纷开火,爆出了一团团硝烟。
    “希律律。”
    血腥的一幕再次上演,战马被打的立了起来,被可怕的霰弹打成了血葫芦,旗兵好似下饺子一般被射翻,落马。
    惨叫声响成一片。
    “嗵嗵嗵嗵。”
    而明军只是机械的装填,发射。
    “希律律。”
    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冲锋中的清军好似撞到了一堵墙,一堵不存在的铜墙铁壁也是生死线。
    鹅蛋大的霰弹,石块,铁钉漫天飞舞。
    血肉横飞。
    人怕死,马也怕死,再怎么经过训练的战马,在生死面前也会畏缩不前,不顾旗兵的抽打向两侧避让。
    人样,马翻,第一个波次的清军在密集的步兵轻炮火力打击下,很快便伤亡殆尽了,然后是更多的骑兵涌了上来。
    等待他们的是一道齐腰深的壕沟。
    可别小看了这道浅浅的壕沟,不深也不宽,看上去没什么用,可这是近代火枪步兵野战的精髓。
    骑兵冲到壕沟前就得减速。
    不减速就要摔进去,高速冲锋中的骑兵摔进去,不死也残了,那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希律律。”
    大量被迫减速的旗兵,凭借精湛的骑术越过了壕沟,可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便迎来了一排排火枪的密集攒射。
    “嘟嘟嘟。”
    胸墙后响起了刺耳的短哨声。
    竟然盖过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嘟嘟嘟。”
    腰杆笔挺的军官提着刀,在胸墙后头奔走着,吹着哨子下达了口令。
    “举枪!”
    “哗啦!”
    一排黑洞洞火枪架在了胸墙上。
    “放!”
    “砰,砰,噼啪!”
    暴风骤雨般的弹丸激射而出,瞬间将越过壕沟的清军射翻了一大片,而更多的骑兵奋力从浅浅的壕沟里爬了出来。
    前排退后,后排上前。
    “放!”
    成群结队的清军,连人带马栽了回去,又被下一个波次的同伴踩死,碾压,被战马踩成了一坨坨烂肉。
    镶黄骑葬送了两个波次的骑兵之后,第三个波次终于冲破了恐怖的火力网,凶悍的冲到了明军的阵列里。
    “轰,轰!”
    战马重重的撞在了胸墙上。
    也有的旗兵高高跃起,连人带马越过了胸墙,将墙后的洛阳团练撞翻了一大片。
    惨叫声震天,洛阳团练一瞬间遭受了惨重的伤亡,火枪横队无法再维持,败兵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明军阵地后方。
    周世显手持千里镜,对前线的惨重伤亡视而不见,随着第一道胸墙被突破,他面前还剩下两条壕沟。
    还有两道胸墙。
    他的部队成梯次配置,拥有足够的纵深。
    伤亡无法避免,团练毕竟不是龙虾兵,他手中还有六千标营精骑,可以随时发起反冲锋。
    战马难耐的喷着响鼻,扒拉着蹄子。
    可周世显不动如山。
    此时第二道胸墙前头,浅浅的壕沟里,大批团练狼狈的逃了回来,早已是一片狼藉。
    “嘟嘟嘟。”
    可军官们依旧在奋力指挥。
    “往两侧跑。”
    “嘟嘟。”
    刺耳的哨声中,败退的第一线团练往纷纷往两侧跑去,很快给第二线的步兵让出了射界。
    前方两道胸墙之间,还是一片无遮无掩的开阔地。
    视野开阔,射界良好。
    “放!”
    “砰,砰,噼啪!”
    又是大片硝烟升腾起来,成千上万发铳子激射,将潮水般用来的清军射翻,栽倒,互相踩踏。
    惨烈的激战僵持着,清军,明军都在不停的失血。
    可战场瞬息万变。
    北边还在激战,死守。
    可洛阳城下的两万凤威军已经主动发起了进攻,在哨声,有节奏的鼓点中缓缓向前推进。
    壮观的一幕,前排的方阵先动了起来,紧接着是中间的,整个军阵都随之动了起来。
    一个个红色的豆腐块缓缓向前推进。
    两翼是少量骑兵护卫下的炮车。
    “咚,咚,咚咚咚!”
    “哗,哗!”
    正牌子的凤威步兵一往无前,一个个方阵向前平推,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四野。
    多尔衮瞪圆了眼珠,看着洛阳城方向压过来的明军步兵,一个个整齐的方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手上至少还有七万精骑!
    可这股只有两万人的明军,竟然敢于压上来,主动对他发起进攻,多尔衮觉得太荒唐了。
    他的认知被颠覆了。
    直到明军架起了步兵炮……
    “嗵嗵嗵嗵。”
    “呼……轰!”
    几十颗炮弹呼啸着飞来,将清军射的人仰马翻,纷纷避让,可多尔衮竟然再一次不知所措。
    多少年了啊,明军都是挨揍的一方。
    大清早已经习惯了明军在一次次战斗中抱团,防御,凭借火器车阵矮墙被动防守。
    他从未见过敢于主动进攻的明军。
    尤其是多尔衮,和大清王公里的年轻一辈子,可以说,这辈子从未见过敢于主动进攻的明军!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仗该怎么打了。
    他麾下七万清军也都麻木了。
    “嗵嗵嗵嗵。”
    可明军的炮火不长眼,不停的轰击着,一颗颗炮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了下来。
    紧接着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从洛阳城的南边,同样宽阔笔直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只骑兵。
    刺眼的红衣,红甲,铆钉棉甲。
    是明军的骑兵。
    一个个身材高大,粗壮的明军骑兵在马背上颠簸着,手持一根根形状奇特的火器,又粗,又长。
    辽骑,三眼铳。
    明军,后方。
    周世显举着千里镜,瞧着洛阳南郊出现的大批援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黄总镇,你好呀。”
    黄得功的援军终于到了,全是骑兵,打头的是八千辽骑,剩下的应该是史可法在江南拼凑的骑兵。
    兵力大约三四万,这可是一支生力军呀。
    几乎是同一时间,洛阳以东的官道上,清军退路上也出现了身穿红色棉甲的骑兵,也是明军。
    从东边来的援军也到了。
    李岩,李锦所部从开封,郑州,德州府倾巢而出,步,骑总计八万人的步兵缓缓压上。
    一边收复失地,一边清缴清军的侦骑,似乎,似乎正在试图堵住清军撤退的路线。
    中原镇军八万步骑大举来援!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凭借着大量饲养的信鸽,对战场的感知,精准的判断,周世显在洛阳城下,给多尔衮的二十多万清军主力来了个四面合围!
    “中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来了,那就留下吧。”
    多尔衮从李自成手里捡了个天下,自以为雄才大略,可终究是比他皇兄差远了。
    富不过三代。
    大清经历了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雄主之后,也青黄不接了。
    “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好似一记记重锤,敲击在多尔衮心头,一看见南边,东边出现的大量明军就知道上当了。
    多尔衮终于冷静下来了,他看了看洪承畴的无头尸体,心中有那么一丝后悔,洪承畴是对的……
    这个阵就不能冲!
    可如今他进退两难了,北边镶黄骑还在全力冲阵,可他已经要被明军重兵集团,四面合围了。
    冷静下来的多尔衮终于做出了一个冷静的决策。
    “撤。”
    清军大营中一阵死寂。
    可镶黄旗还在冲阵呢。
    多尔衮咆哮了起来:“撤,撤!”
    “呜呜。”
    凄凉的牛角吹了起来,趁着东,南两个方向的明军尚未完成合围,清军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