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材颀长,一身暗紫色的长袍随夜风浮动,外罩一件银白色的薄披风,月光洒落其上,泛起点点光华。

    谢尧。

    他微微倾身,朝着江楼月伸手。

    一旁的莫言和莫宇立即上前把江楼月身上扛着的王泽扶了过去。

    “蠢丫头。”谢尧轻声说:“愣着干什么,莫非不认识我了?”

    “……”江楼月这才回过神来,握着谢尧的手,从地洞之中爬出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谢尧叹息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髻,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额角:“瞧瞧,都成了小花猫了。”

    江楼月拨拉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又摇摇头,掉下不少灰尘来,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说:“地道里面比较狭窄,有的地方还掉泥土,这才弄我身上了。”

    “先回去再说。”

    谢尧应了一声,把自己身上的薄披风拆下来,为江楼月披好,拉着她的手往不远处走。

    江楼月却忽然止住脚步:“等等,我表哥——”

    “莫言和莫宇会处理。”

    “可他昏倒了!”江楼月有些急,她拖着王泽来是为做护身符,但也绝无伤王泽的意思,既然活蹦乱跳的把人带出来,自然也要活蹦乱跳的把人送回去了。

    江楼月挣开谢尧的手,去帮着莫言和莫宇扶着王泽靠到一边的树干上,“表哥?”

    她唤了两声,王泽没有回应,没办法江楼月只能拿出随身的金针来,她记得宋先生曾经教过她,忽然昏迷的人可以扎虎口穴位或者人中。

    她先解开了王泽身上的穴道,又慢慢捻着金针刺入王泽的虎口位置,果然王泽醒了过来:“楼月……表妹……”

    “你醒了就好,表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江楼月问道。

    “有些头晕。”王泽扶着额头,微微皱眉,“这是出了城?”

    “嗯,今日之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不起。”江楼月诚恳的道歉,又说:“等事情了解了,我会亲自去王家谢罪,还请表哥原谅。”

    “哎……”王泽叹息了一声,“其实床的生气祖父是早就知道的……罢了,到了这个份上,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江楼月一怔,所以,王老太爷果然是知道的?

    她垂下头,心里很乱。

    王泽又说:“你去吧,姑母那里你放心,祖父和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等你将事情处理清楚了,我们再说以后的事情。”

    “多谢表哥。”

    不远处,谢尧看着他们这幅“深情款款”的模样,着实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耐不住性子便直接到了这树干跟前,一抬手直接把江楼月拉到了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王泽,话却是对江楼月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

    王泽怔了怔,林中黑沉,他方才只看到一些护卫,此时才注意到,还有谢尧这么一号人物。

    他身为王家继承人,除了不习武,各方面都涉猎颇广,识人的眼光也是极好,尽管此时夜色漆黑,他并不能完全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却也从他说话的口气和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判断出,此人绝非常人。

    王泽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你是宸王?”

    他站立不稳,江楼月想上去扶他一把。

    谢尧洞悉她的想法,先一步出手,扶住了王泽,说道:“我是谢尧。”

    王泽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你要用凝玉床。”口气如此肯定。

    “很感谢你护送楼儿出来,我会派人送你回城。”谢尧淡淡说罢,转身对江楼月道:“赶紧走吧,不然就要被抓回去了。”

    “嗯。”江楼月忙应了一声,冲王泽又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此时已经到了马车之前,谢尧双手一横,直接把江楼月送上了马车,直接也很快上去,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出发。”谢尧沉声说。

    马车缓缓起行,江楼月轻叹了一声。

    谢尧暗忖这是舍不得那表哥不成?最近这段时间他在云宿山上结蛊,虽然走不开,却吩咐宫五每日一报,关于江楼月在王家的一切,他都知道的很清楚。

    他想,他定然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尤其是关于江楼月,任何靠近她的异性,都让他下意识的竖起防备来。

    宫五说,王家老太爷想留江楼月在汾阳,怎么个留法?

    宫五还说,在王家时,王泽与江楼月时常出双入对,抢床那日,王泽还亲自抱了江楼月回府……

    谢尧想象着那些画面,心里便不怎么畅快。

    可江楼月在王家,还经受了别的事情,比如和王氏……如今自己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眼的醋意胡乱发作?

    她为了自己,这次真的是吃了大苦,他只要想想,便觉得心疼的难受,更恨自己这没用的身体,牵连拖累她到如此地步。

    他深吸了口气,不轻不重地把江楼月揽了过来,收拢在自己怀中,不说话。

    江楼月经历了今夜的事情,着实也是心情不好,就那么靠着他,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也不说话。

    这一刻空气静默,却又似乎很美好。

    许久后,江楼月才问:“你的身体如今怎么样?这样出来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泥捏的。”谢尧低声笑,“寒蛊还差最后一次便能除尽,凝玉床以及那老头要的药材,也已经让人备妥了,你放心吧,过不了几日,我便彻底生龙活虎,和常人一般模样了。”

    “真好……”江楼月幽幽说道,“这许久的谋划,总算也是没有白辛苦。”

    他低头,看着江楼月小花猫一样的那张脸,心里忽然有点冲动。

    而他也没有压抑这种冲动,低头吻了她。

    他感觉,他的心境变了,一开始那种想要不断亲密的冲动现在并不多,他如今便是只与江楼月待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很窝心,很满足。

    她在他心里一个位置,根深蒂固。

    但这次他们分开太久了。

    他轻轻地吻着她,浅尝辄止,停在她脸颊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碰着鼻尖,带着磁性的声音低哑惑人:“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