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科幻小说 > 罪迷屠 > 第二章: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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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老刑警和沈文拓一行人赶到案发地,他的脑海中还回忆着少年小马的脸。

    这次的案发现场很偏僻,乘车只能到达山脚,还需要走上近两小时的山路,这一带大都是独门独户的农家土房,要不是因为报案人回乡绕错了路,只怕指不定多久才能被发现。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沈文拓在山脚下居然再次看到了少年小马,小马板着脸站在另一名刑警身后,臭着脸,两人年龄相差很大,眉眼隐隐约约有些相似,见到沈文拓打量小马,那刑警解释道,“这是我儿子。”

    沈文拓很友好地伸出手,“沈文拓,才来新乡。”

    刑警回握他的手,“马程。”

    看着马程警官带着小马往山上走,沈文拓一肚子疑惑,老刑警过来搭话。

    沈文拓开口道:“原来小马是马警官的孩子,不过,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孤……”他陡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带孩子去案发现场不太好吧。”

    老刑警看了一眼小马,“有什么办法,这孩子能得很,母亲又走得早,要是老马不把他放在身边看着,保准再出什么事来,人小鬼大,脑子太聪明了。”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沈文拓,眼中有揶揄,“这一点你怕也是深有体会了,和他打交道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文拓耸了耸肩。

    山路走了不到一半,下来接人的干警接到了他们,在这干警口中,他们知道了更多电话里没有提及的内容。

    六月八日中午十二点四十三分,接警员接到报案,报案人称有人被杀,情绪激动,语序混乱,多次报错地址。此条报案消息受到局里高度重视,在最终确定案发地点之后,当即组织出警。

    中午十三点二十五分,第一批干警到达山脚,此时山路陡峭汽车无法前进,干警只能徒步达到案发地。六月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但案情刻不容缓,没有人在路上耽误任何时间,当到达位于山顶的案发现场之后,第一批干警一边展开对报案人的询问,一边保护好现场等待后续技术人员到来。

    据说案发现场惨不忍睹,奇臭无比。

    一九九六年,虽说关于痕迹鉴定和法医学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但问题就在于法医学命途多舛,原本发展就一波三折,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更是受到了近乎致命的打击,到了后来在中央明确指示下才逐渐发展,但对于新乡这个县级的警局而言,法医依旧是十分稀缺的工种,这无疑对案件的侦破导致了巨大的困难。

    关于痕检所需要的勘探板和相关高科技物资不算十分充裕,纵使沈文拓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龙治民杀人案,他的院子里层层摞摞的尸骸死不瞑目,你的枕骨压着我的桡骨,泥土在层层冤魂之上茁壮肥沃,野草柔软地破土而出,一派欣欣向荣,但这里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狱。宫润伯分尸案,薄薄一墙之隔,隔壁其乐融融,屋中尸骨纵横,在同一片夜幕之下,不为人知的出租房中,这是多少孩子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噩梦?

    而现在,这个地方,也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现场三间房,坐北朝南,一间东西走向露天厕所,一间西东走向灶台厨房,正中一间稍大的土房,房中共计两具尸体。

    这个共计,只是一个大概的估算,由这些非技术人员根据现场残余的肢体目测所得。摇摇欲坠的土屋家徒四壁,唯一所存在的家具应该就是一张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床。屋子东南角有一根铁链,铁链上捆绑着一具人体尸体残骸,西南角残留一具已经烧焦的残尸。屋里几乎无法下脚,地面上碎肉遍布,墙面上斑驳的血浆肉泥仿佛一层另类的粉刷,屋顶上焦黑的烧灼痕迹还伴随有些许凝固的风干肉渣。

    整个屋子看起来就像菜市场的猪肉摊子,只不过这里的肉,已经全部腐烂发黑,臭不可闻。

    人肉的臭味和任何一种肉类都不一样。猪肉有一种腐烂蓬发的臭气,它是外胀的、潮湿的,人类粪便有一种杂糅沉闷的臭气,它是粘稠的、亢长的。而人肉介于两者之间,它的臭气具有侵略性,有一种令人当头棒喝的痛感,与此同时也持续不断在令人窒息的浑浊中爆发出绵长的粘腻。

    当一名侦查员试探性地向往屋中走去,脚刚落地,只听见不远处的尸块上嗡地一声响起,那干警吓得往后一退,一个踉跄摔到在门外。只见屋中一团黑色的烟雾升腾,形成了一小股黑色的旋风,很快,这一团嗡嗡作响的旋风就消散了,这时众人才发现屋中竟是绿头苍蝇的海洋,不少尸块上蠕动着大量的蛆虫。

    市里的法医感到现场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一段时间,现场无疑只能由他们这些干警控制。数个无法忍受的干警退到一旁呕吐,他们即便呕吐地头晕眼花,那种具有侵略性的尸臭依旧如蛆附骨,

    沈文拓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纵使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也没有后退一步。局子里资质老道的马程警察最先冷静下来,他叮嘱好部分干警以周围向中心的方式对现场进行勘验,在市里法医未到达的情况下,竟可能好的保护现场。而在事后证明,他的这一决策对案件的侦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市公安局接警,当即下派一整个法医小组,争取以最快的时间赶到现场。

    同一时间,到达现场的新乡干警开始对案发地点周围进行摸排走访,致力于确定尸源。同时,在马程警官的指导下分出一部分人力对新乡的烟花爆竹火药市场进行走访。案发时间已经不可考,但现在是六月份,并不是惯用烟花爆竹的新年时分,凶手使用爆破手法,必定会购买火药,反季购买火药,这是一条极其利于查找犯罪嫌疑人来源的方法。

    即便案发地点远离人群,但很快,周围还是竖起了警戒线。

    距离案发地点最近的一处民宅大概在五百米左右,正是报案人的老家,位于山腰。案发地点独门独户,单独位于山白了也不过就是群山环绕的小村落罢了。案发地距离县城大约有一小时左右的路程,且地理位置偏僻,可以说对案情的隐瞒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正是因为其地理条件偏僻,所以报案人同时也被列为了第一犯罪嫌疑人。

    报案人男,洪五金,镇宁新乡人。

    据他所说,自己本来准备回乡探亲,但因为多年未归,所以在走山路的时候走错,从另一条小道上了山顶,六月份枝繁叶茂,等发觉走错,已经来到了位于山顶的案发地点,本来打算休息片刻继续找路,却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奇臭。出于好奇,他上前探视,却发现那一间土屋房门并未紧锁,等因为好奇推开了房门,这一桩爆炸案才得以现世。

    很多案件之中报案人即使凶手,那么本次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会是洪五金吗?

    沈文拓看着这一个矮瘦的中年男人,他在干警的询问下如同惊弓之鸟,身着西装,看似讲究,但却不甚干净,甚至身上的泥渍都没有擦干净,而且有意无意往现场外撤,看都不敢看一下警戒带,看来案发现场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

    马程站在一旁,观察半晌,然后便冷声问道:“又不是逢年过节,你回来干什么?”

    洪五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马程一眼,又不敢再看,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我老娘一个人在家,不、不放心,这才、这才回来看看。”

    “是吗?”马程目光如炬。

    眼见马程逼问,洪五金汗如雨下,连忙坦白自己回家的目的,原来洪五金家中一共三个孩子,他是老二,年近不惑却一事无成,成家立业都是问题,在外混得不怎么样,家父早亡,老母亲年近古稀,眼看老人将老,所以他把心思打到了祖屋上,想着回来让自家老娘先写上遗嘱,便于日后收房。

    知道了这件事,马程双目微眯,进一步追问,“你从小在山里长大,还能连路都不认识?”

    洪五金嗫嗫啜啜,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下,就是初来乍到的沈文拓都已经看出了与众不同,他本来还觉得马程对报案人太凶,现在才发现这老警察眼光的毒辣。他微一抬头就能看到警戒线外独自靠在树上乘凉的小马,小马正在看一朵新开的花,似乎这里并不是奇臭无比的案发现场,仅仅只是山清水秀的避暑胜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马程气势所迫,洪五金汗如雨下,逼不得已,这才承认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原来,他并不是迷路。

    他认识案发现场的居住人。

    在山顶上居住的是张德贵家,张德贵媳妇去世得早,留下了一个儿子,张德贵独自一人把儿子拉扯长大,在十年前替儿子讨了个儿媳妇,之后儿媳妇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超生,闹得张德贵儿子丢了工作。

    不过洪五金上山顶,找的可不是张家男人,他找的,正是这个儿媳妇。

    据说张家儿媳妇是外地人,脸蛋水灵白净,身段袅娜娉婷,走路更是如同轻风扶细柳。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心动?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谁占了她的便宜,张家儿子只会死命打自己媳妇,根本不问旁人的错,如此一来,更是助长了洪五金的气焰,这次回家,他虽说想着让自家老娘立遗嘱,但一想到张家儿媳,一颗心早就痒得闹腾,按耐不住直接上了山,即使闻见了异味,但还是悄悄上前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谁知道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这样一幕惨剧。

    听完他的话,沈文拓也确定这人没什么胆量,只怕山顶上的案子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一九九六这一个连手机都算奢侈品、拥有bb机都是有钱人的年代,像洪五金这样有色心没色胆的二流子,见到警察还需要质问才能问出这么多细枝末节,是什么支撑着他从山顶上连滚带爬跑到山下,然后找到公共电话亭报警?

    这个疑问,显然没有在马程心中盘旋。

    等到一边的干警叫走了洪五金了解状况,沈文拓忍不住对着马程先开了口,“马警官,他这人怕事,为什么会跑这么远报警?”

    马程眼中闪过了一道让沈文拓感到眼熟的光,这种光他曾经在小马的眼中看到过。

    他说,“洪五金的屋子离案发地不到五百米,多大的心才敢连警都不报?你也不想想,他可是占了张家儿媳妇不少便宜,做了亏心事哪不亏心?案破了他才安心!”

    可是这案子,该怎么破呢?

    此时,距离市法医队到来还有五个小时,距离破案,还有八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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