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开口。
刘氏一语未了便被生生打断，脸涨的通红，——即便王知书也未曾如此不给她脸面过，她偷偷觑了姚大公子一眼，只见他面色灰沉，早无一丝刚进来时的平悦之色。刘婆子想起前段时间京中传说的“姚校尉率兵追赶一队战败的敌军，最后杀得眼红，把他们的脑袋都割了下来，带回去制成了人皮蹴鞠，一闲下来就命士兵踢着玩”的传言，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向这面前的黑脸太岁行礼退下了。
王知书冷眼看着，想起平日刘氏对她多有轻慢之心，如今看她吃瘪，心里顿觉畅快，又转念一想，何不趁此机会治她一治？于是便对姚大公子笑道，“大公子这风度做派，倒比我这正经管家的服众百倍，怨不得刘妈妈眼中只有你。”
第26章
那刘氏一听，如何还走得了？只得转过身来，陪笑道：“奴才只当大公子有话——”，一语未毕，刘氏心里顿时想起刚才的情形，忙又改口，“奴才只是想起还有一宗要紧的帐目得和三姨娘核对，是奴才疏忽了，还请夫人恕罪。”言毕，跪了下去。
“刘妈妈言重了”，王知书笑道，“妈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有情可原，只是今日你怠慢我是小事，他日若是算错了什么账倒是大事。这样吧，一会儿我让小容送你回去，代你把账目取来和三姨娘核对，刘妈妈年纪大了，雪地里又滑，不妨回家多养养。”
刘氏一听，便知王知书有心发作，想要张口辩驳，可惜是自己先失了礼数不占理儿，再加上旁边坐着一位恼着她的太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出声了，只能干瞪眼退了出去。
姚公子一直沉默不语，王知书中途突然对他一笑，让他心头大跳，及至后来，看得明白，心便冷了下去。此时看到刘氏仓皇而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王知书一眼，见她微抬着下巴，堂堂正正的目送刘氏远去，嘴角带出一丝笑，似是不屑，似是得意。
姚大公子的茶就喝不下去了，涩涩的堵在喉咙里，他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王知书从此会越过越好的。
可不知怎的，姚公子并不高兴。
他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相府长大，后又跑去边疆和粗鲁直率的兵士们一起过了五六年，故而性格刚强，但又粗中有细。
边塞民风豪放，女子也不拘小节，有一回战后休假，他和几个同袍去街上买些生活用品，在一家估衣铺里被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看上了，青天白日的就冲着他大送秋波，还趁着给他量尺寸的空隙明目张胆的摸他，他憋得脸通红，只是不好发作，最后气急败坏的扭头走了。被他一旁看戏的几个兄弟好一番取笑：“相府好儿郎，一碰就变女娇郎”，后来传开了，当了好几年军中笑柄。
常年边塞生活使他几乎与温婉细腻的异性绝缘，但他也从不去眠花宿柳。汉子们生活简单，除了吃喝打仗就是谈女人。一开始众人只道他出身好，看不上等闲女子，但后来熟悉了，发现他倒不是眼高于顶，只是正正经经不谈风月。是以众人都有些敬而远之的心理。
直到一次打了胜战，军中饮酒庆祝直到半夜，军士们大都醉了，荤话、粗话乱飞。他也醉了，只是酒品好，看不出来。有好奇的就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只笑不说，最后被逼急了，晕晕乎乎的说，“喜欢她。”然后拉弓一射。——结果射在了河边的一颗小柳树上，众人不明所以，愣成一片。
身高九尺、心眼大如斗的顶头上司周将军喝高了，见状，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指他，叫道：
“小姚，好样的，原来你想日月亮！有志气。”
众人哄堂大笑，于是军中又传开了“纯洁姚小将，只想日月亮”的浑话。他也只能尴尬一笑，因为他确确实实就是想射那颗小柳树的。
他喜欢那样无声的陪伴、娇弱的姿态，可能不如月亮耀眼高洁，但能让他的心有所依归，变得柔软，陪他共度细水长流的岁月……
“喜欢什么样的？”这个问题他从没有仔细想过，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每每在同袍们谈起自己的心上人时，他心头模模糊糊地就会浮出一个文弱而又澄澈的女子形容，她像是一个温暖、美好的春天，每每出现，都会使他干涸的心瞬间湿润，然后花开草长，群莺乱飞。
以前他以为上天垂怜于他，深藏已久的爱情向往终于具象化，但如今不过半年，他发现事情隐隐变了，但也说不清是哪里有变，这变是好是坏——总之，越来越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不同于正屋里的尴尬，那边厢，姚安正和小容打的热火朝天。
小容跐着台阶道：“姚安，我听人说你哥陪大公子出塞都好几年没回家了。真的假的？”
姚安把眼一瞪：“当然真的。”
“吹牛吧，这半年都回来两回了，切。”
“你知道什么。这是老爷非让公子回来的。”
“啊？”小容的眼里冒出了八卦之火，“为什么？”
“因为——”姚安拉长了调子，“不告诉你，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