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阿姐都没有动手打过她,唯独此时,唯独此刻。

    陆清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清晚。

    “陆清曜!”

    陆清曜只觉得眼前的陆清晚陌生得令人害怕。

    她再一次体会到仇恨的可怕,竟然会把她的姐姐……变成这个样子!

    “阿姐!”

    “别叫我阿姐!”陆清晚狠狠一挥手,扣住了陆清曜的肩膀,“陆清曜,今天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阿姐……”陆清曜避开了陆清晚的目光,低下了头。

    “陆清曜!你可知我费劲心思救你一命是为了什么吗?”陆清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捧起她的脸,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温柔,说出的话却无比凄厉,“姐姐不是为你好,若是真的为你好……就应该一杯毒酒杀了你,而不是让你苟且偷生!”

    “阿姐?”陆清曜的眼里印出陆清晚此刻的模样,却被很快她用手遮住了眼睛。

    温热的水滴打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

    “父兄亲族都已经死了,偌大的清河陆家就剩下我们两个弱女子……”陆清晚的声音又温柔下来,带着些哽咽,“我知你有你的底线,但陆家,就只有你了!”

    “姐姐求你了!!!”

    陆清曜将陆清晚的手从眼睛上挪开,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清晚狰狞的面孔。

    陆清曜一颤,不知为什么,推开了陆清晚的手。

    陆清晚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又一记耳光打在陆清曜的脸上,声音凄厉如厉鬼:“我要他们统统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他们欠我们陆家的!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陆清曜看着状若疯狂的陆清晚,一时无语。

    是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陆家上下百余人……都是她的亲人啊!

    她又怎么会忘记在天牢里,她的亲人被一个一个拖出去,挣扎着来到她的面前,一声声如泣血——

    “我陆家,从未做过叛国通敌之事!”

    “就算今天你们打死我,陆家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

    “一定要活下去啊……陆家不容他人如此污蔑!”

    “月月儿……活下去啊!”

    那样的血海深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若是如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抛弃底线,滥杀无辜,这样的人还是她陆清曜吗?

    那她跟萧温这样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做不到。”一行清泪从陆清曜的眼角流出,她向陆清晚缓缓磕了一个头,“对不起,阿姐……”

    “呵……哈哈哈哈哈哈——”陆清晚仰天大笑起来,猛地将香案上的摧龙枪扫落。

    摧龙枪重重地砸在陆清曜的背上,陆清曜闷哼一声,身形却纹丝不动。

    “滚!你给我滚!”

    陆清曜拾起地上的摧龙枪,最后看了一眼香案上的牌位。

    希望阿爹和二哥在天之灵……

    “阿姐,我先走了,你多保重,我来日再来看你。”陆清曜起身,伸出手想抓住阿姐的手,却又在中途收回。

    陆清晚侧过身子,避开了陆清曜,像是在无声抗拒什么。

    佛龛中的佛像表情依旧温柔,像是包容了世间所有的苦痛。

    陆清曜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一推开门,便看见谢璧采正站在合欢树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远远的看去像是初入凡尘的谪仙。

    见到陆清曜,谢璧采先是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她的脸颊,问道:“疼吗?”

    “哎,毁容了,你可别嫌弃我。”陆清曜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而且肩头的伤口似乎也裂开了,正在隐隐作痛。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陆清曜回头看向佛堂,“只是阿姐还怀着孩子,脾气有些不好罢了。”

    “冰窖里还有一些冰,回去给你敷一敷脸。”

    “喂,谢三公子,你不会真的嫌弃我脸被打肿了吧?”

    “……你还知道你的脸肿了。”

    陆清曜斗嘴斗得正欢,就在即将走出宫门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陆清曜揉揉眉心,她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不详的预感真是一股又一股。

    见陆清曜突然站定不动,并回头看着那个佛堂,谢璧采不由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总感觉眼皮在跳。”陆清曜揉揉自己的脸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同时也让脑子清醒了一点。

    “怎么感觉今天你很倒霉的样子,是出牢前没用柚子叶给你去去晦气吗?”

    陆清曜一时有些不安,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谢璧采按住了陆清曜的肩膀:“行,回去看看吧。”

    两人决定倒转回去看看,才刚刚走进偏殿地界,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