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乳名。

    “阿姐……”

    她三岁那年,母亲难产,连带着还未出生的弟弟一同去世了。尽管父亲怜惜她年幼失恃,对她有求必应,但陆胥身为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对她的照顾也十分有限。

    正是她的长姐——清河陆家的嫡大小姐陆清晚,将她一手带大。

    “进来吧,待在门外做什么?”

    屋子中的木鱼声停了。

    陆清曜推开门,看着佛堂中那个缁衣散发的温婉女子,眼泪夺眶而出。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阿姐陆清晚出身高门世家,一举一动高贵典雅,是世家小姐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有人赞美她性格温婉坚毅,仁慈大度;有人赞美她的容貌绝世,如九天仙子;还有人赞美她聪颖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藻都能堆砌在她身上,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这一国之母了。

    她的阿姐,她眼里最好的阿姐……何曾这样落魄过!

    “月月儿,过来。”

    陆清晚放下手中的佛珠,挺着便便大肚,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陆清曜急忙去扶,生怕她出一点事。

    陆清晚伸出手,轻轻抚摸过陆清曜的脸:“月月儿瘦了。”

    陆清曜闭了闭眼睛,张了张嘴,许久,才颤抖地喊道:“阿姐——”

    “这是我陆家的摧龙枪吧?”

    “是。”

    “正好,今天也该让这摧龙枪做个见证。”陆清晚扶着自己的肚子,走开两步。

    见证?见证什么?陆清曜迷茫地看着陆清晚,只见她艰难地拿出两个牌位,放在香案上。

    “陆清曜,过来,跪下!”

    第七章

    佛堂中,光影被雕花的门分割得破碎不堪。

    陆清曜背着摧龙枪,一撩裙摆,跪在蒲团上。她的背挺得笔直,脚上的白袜被尘土污染,她抬起头,逆光看去,佛龛里的佛像慈眉善目,好像正以温柔的目光看向她。

    陆清晚挺着肚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清曜。

    “枪给我。”

    陆清曜有些犹豫,毕竟摧龙枪是一柄不知道饮下多少血的凶兵,自家阿姐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怕是不日就要临盆了……若是让她接触摧龙枪,枪上煞气是否会影响到阿姐肚子里的胎儿?

    “给我!”陆清晚再次重复了一遍,并向她伸出了手。

    陆清曜只好解下摧龙枪,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陆清晚接过摧龙枪,仔细地抚摸过枪身。摧龙枪并没有枪缨,原本应该放着枪缨的地方雕刻的是一条云龙,龙嘴里吐出一截如剑一般锐利的枪头,在佛堂的光影中泛着一层淡淡的乌金色。

    “摧龙枪,相传此枪是由龙骨锻造,陆家先祖曾以此枪诛杀过一条为祸苍生的恶龙,故而得名摧龙。”陆清晚双指扫过枪身,“枪里融汇着龙的血、骨、魂,若是没有足够的觉悟,就不配拥有这柄枪,你明白吗?”

    陆清曜猛地看向陆清晚。

    “这些本该由父亲告诉你,只可惜——呵,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

    襄阳城的惨状再次浮现在陆清曜眼前,战场上空乌鸦盘旋,战场中血流成河。

    她握着摧龙枪,胸口被利箭刺穿,满身是血,不曾后退过一步。

    若是……当时父亲在天之灵有所感应,也会为她骄傲吧?

    “清曜不比父亲,一肩扛起大夏江山,背负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

    “但若是退无可退……”

    陆清曜的额头缓缓碰在冰冷的地面上。

    “陆清曜不会后退一步!”

    陆清晚深深看了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好!无论如何,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丢了我清河陆家的风骨!”

    “今天,我就把摧龙枪正式交给你!”

    陆清晚并没有将摧龙枪交给陆清曜,而是重重地放在香案上。

    “不过这只是我要交代给你的第一件事而已。至于第二件事……”

    “今日,在这里,在父亲和二弟的牌位前,以摧龙枪为见证。”

    陆清晚转身看着牌位,面容冷硬。

    “我要你发誓,要让兰陵萧家、谯郡颜家的所有人,为我陆家上下百余人——”

    “血债血偿!”

    什么?

    “所有人?”陆清曜猛地抬头去看陆清晚,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阿姐,我若是也这样滥杀无辜,那跟萧温之流有什么区别?!”

    “你想怎样?”

    “只诛祸首,绝不滥杀!”

    陆清晚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脸上。

    陆清曜的脸很快肿了起来,浮现出一个掌印。

    平生以来,无论她陆清曜做做出多过混账的事,甚至一鞭子把颜贵妃的车架掀下护城河、在皇帝面前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