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一直持续到四个人准备出发去快雪楼的那天,都没有改变。

    空气的间隙少了许多潮气,反而多了点干燥。

    虽然陆小凤一再建议西门吹雪将长发扎起来,再将身上的白衣换掉,但想也知道,剑神是绝不会同意的。

    他们已经在庭院里等了林暮隐两盏茶的时间,还是没能等到她换好衣服出来。

    这倒不能怪林暮隐手脚太慢,她早就换好了男装,只是胡子贴不牢,反复几次都没能成功。

    于是,林暮隐索性放弃了这一撮假胡子,拿起剑果断地走出门外、

    为了扮男装,林暮隐今天特意不施粉黛,把头发挽得极为利落,又把耳朵上常挂着的两只珍珠耳环取了下来,远远看去面如冠玉,生的极英俊。

    她平日里不喜欢明亮艳丽的颜色,这次扮男装也穿得更素净。一身茶白的内衫和水绿色的外套,像极了清澈湖水里白色的鹤影。

    “总觉得,”陆小凤缓缓开口说道,“远看有点像缩小了的西门吹雪。”

    这话一出,西门吹雪立刻用那张寒气十足的脸看着陆小凤,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这样,不会露馅吧?”林暮隐有点犹豫,她毕竟是女人,不可能完全妥帖地模仿男性的一举一动。

    “不会不会,”陆小凤轻松地摆了摆手,“只看脸的话,是个极俊秀的富家小公子。”

    “只要你别说话。”西门吹雪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句,就提着剑走出了门。

    快雪楼是城北最大的青楼,也是方圆十里最大的酒楼。

    即使你不想来找女人,只是单纯想喝酒吃饭,也非常合适。

    一到黑夜,快雪楼的门口总是熙熙攘攘,露着半个胸脯的女人站在门的两边,轻轻挥舞着扇子。眼波流转地暗示着每一个经过的客人。

    楼宇张灯结彩,连木窗上都悬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风吹来的时候,这些灯笼像极了不断飘荡的星星。

    再加上大堂里传来的极为热闹的嬉笑声和饭菜的香味,足以绊住许多男人的双眼和脚跟。

    西门吹雪显然对这样的地方极其讨厌,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陆小凤反而对这样的地方轻车熟路,他率先跨出一步,进了快雪楼,剩下三人只好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走了进去。

    四人挑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才发现大堂里修了一个华丽无比的舞台,大概是用来跳舞的。

    其他客人的注意力本来还集中在二楼来来去去的漂亮女人,结果陆小凤一行人走进来后,他们的目光便全都停在了这四个人身上。

    陆小凤那四条眉毛显眼之极,再加上身边白衣飘飘的西门吹雪,足够让许多人将目光留在他们身上。

    倒是花满楼瞎如蝙蝠,在这里坐着相当悠然自得。

    这时,只听得二楼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响声,紧接着,有几个姿色清丽的女人,穿着妃色长裙,从楼上依次走了下来。

    几个人走上舞台之后便拿起了挂在一旁的琵琶,自觉跪坐在地上,还有几个女人则提起灯笼,安静地立在一旁。

    接着,屋中的灯火尽数熄灭,只留下屋角几支蜡烛和舞台上的灯笼。

    屋内一变暗,喧闹的大堂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花魁要出来了,”陆小凤笑道,“看来我们今天倒来对了时候。”

    这时,琵琶清脆的声音响起了,伴着《浔阳夜月》的调子,一个女人沿着系在房梁上的红色纱巾,轻巧地落了下来,

    先露出来的是一双白玉般精巧的脚和纤细的脚踝,她没有穿鞋,脚趾上染了胭脂色的蔻丹,右脚踝上带着一串黄铜铃铛。

    人们看到她出现,立刻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愧是晚照,真是好看极了。”

    “是啊,我看天上的仙人也就如此了。”

    “听说她今日是闭门谢客的,怎么突然出来了…”

    晚照终于在舞台上站定,她穿着红色的轻罗纱衣,露出纤细的四肢和如同蜜桃般饱满的脸颊。

    虽然带着半只面具,但仍能看得出她朦胧美丽的眉眼,和小而嫣红的嘴唇。

    接着,伴随着琵琶的乐声,她开始翩翩起舞。

    红裙翻飞,女人细长的手指,像是被狂风卷下来的树叶。

    她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头上的步摇和玉钗便会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不说其他人,连经常结识美人的陆小凤也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女子。

    晚照像是融化在夕阳里的飞鸟,又像是随着流水飘走的枫叶,有着致命的脆弱和美感。

    林暮隐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令她失望的是,并没有找到身上带着玉雁饰物的人。

    “难不成,这里大多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她端起桌上滚烫的茶水小心地喝了一口。

    突然,林暮隐感到自己的后颈仿佛被什么刺中,一阵轻微的麻感传到了她的大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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