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怀疑,如果之前都是幻觉的话,那现在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这位祝天师是真的吗?

    祝春晓说:“如果只是幻觉的话,普通人不可能一路从海东跑到省城,而且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好抬头看向祝春晓,“祝天师,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祝春晓沉吟道:“按你的讲述来判断,从你接触卖碗那家的老太起,你就一直在受到那个小碗的影响。你知道那个小碗是噩物吧。”

    “什么叫噩物?”

    “你跟许树森做事,连这个都不懂?”

    “我今天是头一次独自给许先生送东西,送到之后问他能不能以后都做这个,才得了许先生的牌子。具体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呢。本来老乔说等我回去之后再跟我细说,结果生出这么多事情来,也没能见上老乔。”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这句话之后,祝春晓的态度似乎有些些许变化,说不出是什么变化,只是感觉和之前对我的态度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看着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原来是这样啊……”祝春晓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道,“你累一夜了,先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顿了顿,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再看到那碗,拿上它!”

    本来我除了全身酸痛两条腿不像自己的外,一点也不觉得困,可她这么一提,我这眼皮就立马沉得抬不起来了。

    稀里糊涂地跟她进了一个房间,往床上一倒,便觉得睡意上涌,意识将沉未沉之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只是从监控里看到我从远处跑过来拍门,怎么就能断定我是从海东一路跑过来的,就不能是我在稍远的地方下车的吗?

    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左手又疼了起来。

    拿到眼前一看,那个被抓到的地方竟然已经开始腐烂,流脓淌水,整个左臂都肿了起来,以至于猛一看去,好像粗了两圈。

    我发觉自己再次坐在了那张桌子前。

    桌上摆着青白小碗。

    小碗里满满的冒着汽儿的红色液体。

    许树森隔桌与我对坐,下巴没了,鲜血把大襟浸成了黑色。

    “还回来!”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断了两根手指的冰冷手爪子按到了我腐烂的左手腕上。

    猛一回头,一张烂得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脸近在咫尺。

    从那蓬乱稀疏的白发可以确认,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太。

    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挂着镜子呢,赶紧抬手把胸前的镜子翻过来。

    老太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指着我发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

    我没顾上答理她,站起来就往外跑。

    跑了两步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许树森的九净阁,而是卖碗的秃头胖子的小别墅。

    眼前的客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死无全尸,也不知道死多少天了,一个个高度腐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老太就站在尸体中间,恶毒地咒骂着我。

    她的方言口音很重,话一多我就听得不是明白,似乎是在骂我害死了她全家,又咒我不得好死。

    被这么个骂法,泥人都得被骂火,我也不是没有脾气,如今又有镜子护身,当即就跟老太对骂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我既不是卖家,也不是买家,就是帮忙跑个腿,还盯上我没完了,就算是鬼也得讲点道理吧,你怎么不先找你孙子……哦,秃头胖子死了,你怎么不找老乔……,哦,老乔也死了,你怎么不找许……MD,好像这事儿里面除了我都死了!

    我不由寒毛倒竖,当时就有点底气不足,不由后退两步,正撞在桌子上。

    桌子微晃,小碗里的红色液体也跟着晃了晃。

    我突然就想起祝春晓之前说的话,伸手就把那小碗拿起来。

    这一拿碗可不了得,桌对面的许树森,地上躺着的那些腐尸呼啦一家伙全都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我扑过来。

    这一下,镜子也不好使了,我转身想跑,却被许树森合身抱住,其余的腐尸一拥而上,按手按脚就把我按在地上。那老太也扑上来,两只爪子掐着我的脖子使劲摇晃。

    小碗掉在地上,红色液体洒了一地。

    我一时被掐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正拼命挣扎,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脸。

    我猛得睁开眼睛,就看到祝春晓坐在床边,见我睁眼开口就问:“拿到小碗了吗?”

    “没有,掉地上了。”我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都看到了什么?”

    “很多死人,老太、许先生,卖碗的秃头胖子,还有很多其他人,躺了一地,我去拿碗就来抓我,结果碗抢掉地上了。”

    回答的时候,我觉得脖子疼得厉害,借手一摸,摸到一片包包楞楞的凸起,还湿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我赶紧再看左手腕,还是很正常,没有任何破损不妥。

    祝春晓用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我看。

    录的是我睡觉时的样子。

    刚开始很安静地躺着,突然开始不安的抽动挣扎,然后自己抬手使劲抓挠自己的脖子,抓得血嗤糊连。

    祝春晓拿来药棉、沙布、伤药和消毒水,示意我躺着别动,一边认真地给我脖子消毒,一边柔声说:“你天亮就要回海东,三天之内一定要拿到这个小碗,否则就死定了。”

    我就说:“祝天师,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吗?就算是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你也是做古董行的,应该知道有些古董带着邪门说道,不处理直接卖掉会给买家带来灾祸,这种带着邪门说道的古董行话叫噩物,处理噩物的过程叫做净宝,我和许树森都是做这个的。你这回带送的这个小碗应该是被人鉴定为噩物,所以要送给许树森做净宝处理。正常情况下,只要许树森处理完了,就不会有事。可你一直被噩物纠缠,说明许树森没能完成净宝!想要摆脱纠缠,必须拿到那小碗,让我来继续完成。我行动不便,只能你自己走这一趟了。把小碗带回来,我帮你处理。”

    只带了一趟小碗,我就这样了,要是再去带一趟,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可现在这情况,不跑这一趟显然不行。

    我就问祝春晓,要是中间出了事儿怎么办,能不能给我点护身的东西,就像我身上的这个小镜子一样。

    祝春晓却说噩物千奇百怪,没有见到实物之前,没办法给我提供护身的东西。

    我就有些怀疑,指着身前挂着的镜子说这个不就挺好使的。

    祝春晓没说话,伸手把镜子翻过来让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