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头的人在外面等着呢!

    我不解地看着丁瞎子。

    丁瞎子说:“坑头说老乔犯病之前说有样东西是你替他去取的,老乔没了,也没交待那东西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坑头就安排人过来带你去见他。”

    我就问:“那跟我开盒子有什么关系?丁老,你有啥话直说,别跟我藏着掖着的。我小叶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不傻。”

    丁瞎子回头往外瞧了一眼,便点了点那盒子,“这是坑头说的,先让你接遗嘱开盒子,然后再跟你谈。”

    我就觉得老乔把古董行留给我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丁瞎子又悄声说:“你还是赶紧开盒子吧,看看老乔倒底给你留了什么傍身的东西,这帮人不是普通角色,我看他们中有几个眼间带煞腰缠赤,十有八九是手上有人命,弄不好不是普通的坑口,是魁枭。”

    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丁瞎子是行中老人,虽然因为整天眯着眼睛得了混号瞎子,其实目光如炬,看人鉴宝从不出错。

    他既然这么说,那十成十就是准的。

    坑口是行话,指的就是当下流行的盗墓小说中下坑挖坟盗宝的团伙,什么摸金校尉土夫子,发丘天官搬山道,都是附会其上的名号。

    而魁枭则是坑口中最心狠手辣的团伙,为了能得宝物强取豪夺黑吃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与普通的盗墓贼比起来,这帮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称为强盗集团更合适一些,为了钱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能干出来。

    老乔虽然也收明器,但却主要是做正行的,怎么就跟魁枭搭上了关系?

    这一个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对老乔一点也不了解。

    他这成功古董商人的光鲜外衣之下,倒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一个真实身份?

    那这个盒子,我开还是不开呢?

    正犹豫着,就见房门被重重推开,走进三个人来。

    三人个子都不高,短粗矮壮,一般的光头,面容粗黑,眉眼憨厚,仿佛常年下地劳作的老农,径直走到我和丁瞎子跟前,当中那人便道:“丁老,这位就是叶小哥吧,要是都完事儿了,就走吧,九爷还在等着呢。”

    这人一说话,便带着股子跋扈的悍匪之气,目光锐利凶狠,跟憨厚粗黑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丁瞎子陪笑道:“黑虎兄弟,老乔留的东西小叶还没看呢,再容我们一会儿。这不也是你们坑头交待的嘛。”

    黑虎摇头道:“九爷叮嘱过,午时之前一定要把叶小哥带过去,不能再耽搁了。走吧,盒子回来再开也一样。”

    他说完,一伸手就抓住我的左手腕。

    这手骨头粗大手背上满是老茧,分明是个练家子,抓在我手腕上便好像老虎钳子钳上了一般,我往回一挣,却是纹丝不动。

    黑虎笑了笑,说:“你要是能挣开,我就让你先开盒子!”

    说完手上猛得一用力。

    我便觉得手腕几乎要被他这一下握碎,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住手腕再说,正想开口服软,却突觉手腕疼痛加剧,还以为是黑虎又加了力,哪知道一低头却看到被黑虎握住的位置两侧肉烂见骨,还有脓水滴滴答答地自他手掌下流出,他却毫无所觉。

    疼痛瞬间极致,刺骨钻心,我不由闷吭了一声,左胳膊不受控制往外一甩。

    就这么一甩,不仅把黑虎的手给甩开了,还甩得他站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

    “虎哥!“

    另两人齐叫一声,踏步上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黑虎摆手制止两人,“想不到叶小哥还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这一手是我输了,我们在外面等着,记住了不能过午!”

    说完,领着两人转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便不自觉地把右手往裤子上蹭了蹭。

    他的右手还在不停地滴着粘稠的液体,有些发黄,把裤子蹭得变色了好大一块。

    可是他自己一无所觉!

    再看向左手,却是恢复了正常。

    “小叶,行啊。”丁瞎子有些惊异,“想不到我这一辈子没打眼,却在你身上看走了风,居然连黑虎都能扛住。”

    我把左手伸给丁瞎子,“你看看我这手像练家子吗?”

    其实是想试试看丁瞎子能不能看出问题来。

    丁瞎子认真地看了又看,摇头说:“能看出做过粗活,却不是练家子的手,啧,那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我有些失望,没接他这茬儿,伸手翻开了盒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也不是缩头乌龟的性格。

    盒子里有三样东西。

    一个罗盘,一朵盛开的桃花和一只邮盘。

    黑虎在外面盯着,也来不及细研究,我想了下,把邮盘拿出来,然后盖好盒子,对丁瞎子说:“丁老,东西先放你这儿,这两天行里你帮忙多盯着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丁瞎子把盒子拿起来,说:“放心,这行里还有我的干股呢。跟这帮人打交道,千万小心。”

    我把优盘揣好,也不多耽误,径直上了黑虎的车。

    “叶小哥,这是规矩,多包涵。”

    黑虎倒是客气了许多,拿出条黑布口袋,套上来之前还先说了一声。

    这帮职业坑口一旦被抓,都必然会被重判,所以行事极为隐密,既然已经来了,遵守人家的规矩也是必然的。

    我没说什么,只是瞄了黑虎的右手一眼。

    他的右手还在滴着黄液,看不到手心,但边缘处隐约有可以看到腐烂的迹象。

    黑布袋套上头,便失去了一切方位感,我也没有某些小说主角的本事,闭着眼睛靠感觉左右转和计算时间就能判断出到了哪里,只是稀里糊涂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才听黑虎在旁边低声说:“到了,头套还不能摘,一会儿我拉着你下车,你跟我走就行。”

    我一切听从安排,下车跟着走了好一会儿,头上的布袋才被摘掉。

    眼前一片昏暗。

    正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四十出头,戴着副无框的水晶眼镜,大夏天的穿着整齐的西装不说,腿上盖着毛毯,脖子上还系着条毛围巾,可便是捂成这样,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仿佛死人一般。

    文弱,甚至有些病态,完全不像一个大型盗墓团伙的头领。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玉鼎,电饭锅大小,温润光洁,细节精致,以我这刚入行一年的纯新手眼光看过去,也能看得出价值连城。

    “你就是叶蓝?”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老乔让你带的东西在哪儿呢?”

    我也不瞒他,实在回答:“昨天我送到九净阁去了。”

    男人说:“许树森昨天死了。”

    我说:“我知道,但昨天我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转了我两万块钱,还给了我块牌子,以后有活再联系我。”

    男人又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小碗,青白透亮,碗底有四个字,食气养神,卖家自己说是祖传的宝贝,传说彭祖吃饭用的。”

    男人嘴角微动,似乎是笑了笑,指了指茶几上的玉鼎说:“带我的人去把小碗取回来,这玉鼎就是你的了。老乔生前一直想要这个,我估计你既然得了他的缘法,也会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