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仰头看他,男生的墨镜滑到了靠近鼻尖的地方,露出半只蓝色眼睛与我对视。然后我偏了偏头,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敬语:“谢谢您。”

    五条悟被气得脸都歪了。

    站在一旁的夏油杰了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然后他将提在手中的蓝色印花袋子放在我床头:“我们给你带了甜点。里面也有悟那份哦。”

    “啊。”我扭头看了看,“是甜奶油吗?”

    “应该……是吧。”夏油看上去就不是很懂甜品的样子。

    我轻轻扬了扬脸:“我喜欢咸奶油。”

    “……”

    我看到黑发男生的微笑有一丝扭曲。

    我忽然久违地感到了一种单纯的快乐。如果是在以前,我恐怕会立刻点到为止,然而此时我却十分享受这种得逞般的、五条悟平时惯有的自由。能以此回敬他们令我感到了一丝报复似的快感。望着面色阴沉的男生们,我随口安慰道:也不用这么沮丧。医院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烤肉店,你们回学校之前可以趁机饱餐一顿。

    “夜蛾老师跟我们说你病了。”五条悟皱起眉,“我怎么觉得你连性格都变差了。”

    哈哈。我笑了起来:“是嘛。……可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啊……?”

    “尤其是五条。”一闪而过的笑意从我脸上消失了,我又恢复了他们来时那副阴沉的、苍白的、一动不动的模样,“你们可以回去了。”

    “你——”

    夏油一把勾住了还要说些什么的五条悟,拽着他往外走:“好。你多保重。”

    我没有回答。离开房间前,黑发男生轻轻回头看了我一眼。

    病房内恢复了寂静。

    很久以后,我终于抬手取过夏油给我的那只蓝色纸袋。两个男生像是搜刮了整个甜品店的柜台,袋子里整齐摆放着好几种色彩缤纷的、毫不搭调的蛋糕。还有一张卡片。我拿起来看了看,认出是夏油的字。“好好休息”。

    一度偃旗息鼓的罪恶感忽然像滔天洪水再度向我袭来。

    我就知道。我想,只要还能见到他们,我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夜蛾老师善意地替我保密了消息,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我打开手机,发现收件箱里一下涌满来自后辈们的问候。——简直是阴魂不散。我盯着他们亲切的、语气真挚的邮件,如坐针毡,胃酸上涌。为什么我已经躲进医院了,却还是不断有人提醒着我与那所学校的联系?

    我把手机关进抽屉里,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五条悟忽然一个人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来看我,他给我买了牛奶,还有小盒装的布丁与各种口味清淡的零食。我还没开口问他,男生就主动向我解释道,其他两人都有任务,而他刚好没事做,所以来找我聊天。

    我没多问,坐起身,拉开窗户,蝉声一下涌进了明亮的病房。

    我很想知道。那个午后,白发男生趴在椅背上,叼着吸管问我。你到底和夜蛾老师说了什么,他才会同意你休学?

    我说了什么?

    我其实什么也没说。我有些事不关己地回想着。休学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已经回忆不起来。我的记忆正在有选择地进行剥离与自我保护,住院之前的事、那些度日如年的阴湿的校园生活,对我而言已经仿佛他人的事情一样模糊而寡淡。

    我和老师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当咒术师。我干巴巴地陈述道。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暧昧不清的“嗯?”,然后他松开叼在嘴里的吸管:“你吗?”

    “嗯。”

    “因为什么?你和你的术式还是合不来?”男生偏过头,“也都这么久了。”

    “是啊。……不合脚的鞋,不管穿多久也还是永远会磨脚的。”

    他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皱了皱眉,重新咬住吸管。我认得那款乳白色的饮料,是一种微甜的杏仁牛奶。热风吹起屋内的白色纱帘,传来树叶被灼烤时新鲜的草木气味。我们十分罕见地都没有讲话。

    我看着他。光与暗刚好交错着落在五条悟脸上,他的眼睛垂在一片寂静的阴影里。

    “……学校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他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靠读空气。”

    “哈……”他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适合当咒术师了。”

    我不想理他。

    “……倒是没什么。”五条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含糊其辞,“都已经结束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兴趣也不打算多问。下一秒,悠长的夏风仿佛在瞬间停止了呼吸,窗外的蝉鸣变得十分微渺。一种我再熟悉不过的、令人血液凝固的恶寒忽然顺着窗沿爬了进来,贴着我的脊背一路上窜,让我在作出反应之前先颤抖起来。“啊。”坐在我对面的五条放开了叼在嘴里的杏仁牛奶,松松抬起那双被墨镜遮挡了大半蓝色的眼睛。“你身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