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皆警惕地俯下身,蛰伏在了幽暗的夜色之中。
而庙中那跪拜祈福之人,闻声也动作一滞,缓缓站起身,慢慢转了过来,露出一张长了毛胡子的笑脸。
这毛胡子约莫四十上下,略有些膘,笑起来小眼睛眯成缝,尽显憨态,善恶难辨。
他搓着肥肥的手掌,仔细打量了一番唐婧的相貌,又瞥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木匣,越看越欢喜,不禁一拍手,笑问道:
“小姑娘,你也来上香啊?”
唐婧轻咬着下唇,一副快要急哭的模样。她左右四顾一番,见没有外人,顿时扑通一跪,举着木匣求道:
“伯伯,我是来接自家小弟的!我和我娘已被赶出府去,能凑的都在这了,求您放一条生路吧!”
她叩首一拜,话里已然带了哭腔,端的是一副弱不经风,我见犹怜的模样。
毛胡子瞧她一个小女子,似是好对付得很,便又摆摆手,哄骗着笑道:“哟这是哪儿的话呀,咱们只爱财,不害人。”
“来来来,进屋说吧,外头凉呢。”
袅袅香云,腾转翻飞,衬得他的轮廓愈加缥缈。
屋内是何龙潭虎穴,唐婧不知,便不敢贸然行动。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那毛胡子,装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毛胡子干笑两声,见她不怎么配合,便向一旁使了个眼色,搓搓手掌道:
“小姑娘,这灯下数清了钱,才好交货呢,你说是不是?”
说罢,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立即从一旁滚到了门边,赫然映入了唐婧的眼帘。
袋中之人尚在支吾着挣扎,只怕是早已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无法动弹。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唐婧对上毛胡子的笑容,只心颤了一瞬,旋即又冷静了下来。
不对,很不对。
既已绑了手脚,堵了嘴巴,那柳茂材便难以对他们造成干扰了,为何还要套上蛇皮袋,多此一举?
而且,如若绑架仅是为了钱,那这群绑匪该关注的,当是赎金如何,周遭的埋伏如何,自己的退路如何。
为何要执意诱她深入?
难不成,是另有图谋?
唐婧蹙着眉,忧心地看了毛胡子两眼,忽然轻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伯伯说的极是,是我多虑了。”
毛胡子听罢大喜,立即嘿嘿一笑,热情地招呼她进屋里来。
可唐婧却直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不如伯伯解开麻袋,我打开木匣,咱们先验个货,再接着交易?”
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固了。
毛胡子欢喜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愈变愈暗,乃至变成了阴狠的杀意。
唐婧神色未有波澜,可手上,却暗自攥紧了一直提着的木匣。
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大哥,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拿下吧!”
说罢,几个头绑布条,赤膊扛棍的土匪,立即从门后窜了出来,麻利地摆好了阵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毛胡子纠结了一番,牙一咬,心一横。手脚并用,一把撞开了寺庙的三扇大门:
“记住二爷的话,留活口!”
话音刚落,大片香雾顿时有如开闸的洪流,从门内涌出,满溢到空中,借着风向,直往唐婧这处袭了来。
她眸光一凛,立即机敏地以袖掩住口鼻,仰身退后了几步。
土匪们扛刀持棍,汹汹而来。
唐婧扣开木匣机关,向空中猛地一抛,一道银光在月下闪了一瞬,顿时晃得土匪们回避了下眼神,连脚步也有一刻的停滞。
借着空当,唐婧眼疾手快地拔剑出鞘,一个翻身,轻松跃至了几里之外。
“哐当!”
空空的木匣骤然落地,发出了惊心的声音,衬得紧绷的气氛愈发严峻。
就在此时,一个个包头蒙面的黑衣人,仿若矫健的飞燕,立即从各处藏身之地倾巢而出,吓得那帮土匪也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掩住口鼻,莫要吸入迷香!”
唐婧急忙命令了一声,对面铤而走险的匪徒听罢,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猫,红着眼,猛地向此处冲了来。
大战一触即发——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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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高楼匿于夜色之中,门窗紧闭,凄冷萧条,看着黑漆漆一片。
萧乾立于楼台之上,手持千里镜,凭栏眺望。
那庙中的一兵一卒,战况如何,尽收他的眼底。
匪徒终归只是匪徒,上不了台面,迷香未能派上大用场,不久便消散一空。
刀枪功夫也难敌王府侍卫,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几乎伤亡大半。
最后,还是要靠他来出手。
萧乾轻嗤一声,颇觉没趣地放下了千里镜,转过身,对着面前一干持弓背箭的暗卫道:
“点到即止,切莫伤及要害。”
“是!”
暗卫们抱拳,低低应了一声,顿时如疾风而去,踩着栏杆,依次跃入了夜色之中。
萧乾唇角一勾,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鸷的笑意。
他点上一盏油灯,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优哉悠哉地下了楼。
蛰伏半日,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只要此番他成功救下唐婧,再辅以外界的流言蜚语,单是看在爱女清白的份上,南阳王也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
萧乾志得意满地转过楼梯,熹微的油灯炸了个灯花,映亮了满堂整装待发的士兵。
他吹熄了火光,一缕若有若无的黑烟,在窗外泄进的月色下,显得缥缈而虚无。
“众将听令,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