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离开了床,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清水,扬起双手,舒展着妙曼的身姿:“所以迪菲亚兄弟会指定要出局了?”
雪白的胴体没有一丝赘肉,白皙如羊脂般的皮肤下透出天蓝色的脉络。
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的属于自己的人间尤物!
河纹看得又出了神。
玛雅皱着眉,随手抄过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河纹知道玛雅此刻想要的是什么,慷慨激昂的说:“我说过,我有一个大计划。而这,不过是我伟大计划微不足道的小小一个部分。”
可是河纹此刻的形象,却远远谈不上伟大。
反差让玛雅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河纹还没来得及焦急得解释前,玛雅摆了摆手,努力的回忆了片刻刚刚到达铁炉堡那晚的争执,然后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越是庞大的骗局,越需要谨慎而精巧的欺骗。说说看。”
......
玛雅很多时候听着听着,眉头就皱成了一团,却没有打断河纹的思路,抄过书桌上的笔记本和鹅毛笔,简练的写下自己的质疑点。
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即将毕业的午后,她强忍着不悦,勉强集中着精神,为那时不学无术、轻浮浪荡的他准备预答辩的课件。
如果他那个时候稍微认真一些,能够留校的话,也许两个人的结局会不一样呢?
然而,她就收获的,最终还是失望。
可是,今天这个晚上,纵然还有很多疏忽,可是他条理清晰,思路连贯,每一个想法都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耳朵。
他不一样了啊!
玛雅招了招手,让河纹坐在她身边:“我觉得,在这个时间点,我们应该这样......”
......
在跳动的烛光和沙沙作响的笔记声中,一个丰满的计划,如同画卷一般,逐渐展开。又如同一柄切割命运的长剑,一点一点从剑匣中露出狰狞嗜血的冷冽长锋。
雾月十七日傍晚,石火旅馆来了一群不常来的客人,而那群客人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个,目光时不时的会在缇娜身上逗留。
洛雷?火酒知道,他们是在下定最后的决断前,来做最后的亲自考察的。
说实在的,洛雷·火酒对缇娜很满意,勤快、笑容甜美,人也很阳光,连酒馆里的火光似乎都被她照得更加明亮了。
而且,还会帮老洛雷处理那些一看就头痛的账单--经常有喝醉的矮子们忘记付钱的,或者粗心大意没带钱的,或者是喝高了没带够钱的,或者是家里的矮人大妈管住了,直到有些外快才能付账的。
这些都是老客户,维系客户的忠诚度和口碑,可比那一点点酒钱,重要的多。
洛雷·火酒,也想有这么一个矮人大妈。他以前的账务,都是那个黑铁氏族的亡妻打理的。
该死的三锤之战。
洛雷·火酒掏出了柜台下自己的私酿--黑铁配方的真正火酒,狠狠的灌下去一大口,哈,烧到了肠子里。
再也没有谁来管自己喝酒了,也再也没有谁来替自己打理那繁杂的账务了。
洛雷?火酒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缇娜的身上,所以他尽力的撮合了这场突然的考查。
缇娜和他的男人,以及另外一个女人的关系,在洛雷·火酒看来,有些乱。但是人类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不能单纯的用矮人的观点看待人类的问题。
他拦住了端着麦酒、面包和肉汤的缇娜,朝埃隆努斯?冷钢大师坐的那桌努了努嘴:“这可是能够帮到你丈夫的大人物!”
顺着洛雷?火酒的视线,忙得晕头转向的缇娜试图从那群铁匠里找到自己的丈夫。
然而,本应该出现的丈夫却不知道在哪里。
“免费的晚餐,请享用。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女侍。缇娜。有什么需要的,请吩咐。”
缇娜的声线饱满而明亮,却不失女性的柔和温暖,一下子就博得了这些豪迈的工匠们的喜爱。
她满鼓鼓的胸脯,更是有矮人大妈的风范。
虽然不至于幻想跨种族的超友谊关系,但是,养眼啊。
劳累了一天,懒洋洋歪在靠背椅上的矮人们立刻精神起来,大呼小叫的点了平时打算回家再吃的正餐。
缇娜忙碌的穿梭在后厨和大餐桌之间,轻盈而活力满满,如同风灵。
“真是一个好姑娘。”一个矮人说。
另一个矮人灌下了一大口啤酒,打着酒嗝:“别想啦,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你太老了,还是回家找你的那个黄脸婆吧。”
“该死!我是说,你们认不认识些还不错的人类小伙子,撮合撮合。小姑娘总不可能在酒馆里忙碌一辈子。”
“说的也是。”
矮人们开始热切的讨论起来。
酒精活络了矮人僵硬的大脑,让平时保守的他们变得多事起来,一个矮人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你们还没有问问小姑娘有没有婚约呢!”
“怎么可能!”
“托姆斯,你一定是灌多山羊尿了!”
“哈哈哈哈~~~”
矮人们纷纷反对。
大概在不论哪个种族的男人,都会本能的把缇娜这样元气满满的女孩,当成是纯洁的少女吧?
然而,托姆斯·深炉却是那天把河纹抗回石火旅馆的那个人,也是这群矮人中,唯一猜到冷钢大师打算的人,他梗着脖子反驳道:“等她回来,问一问,就明白了。”
很快,缇娜就被唤来了。在矮人们聚焦的目光中,冷钢清了清嗓子:“我是铁炉堡的首席锻造大师,铸剑大师,埃隆努斯·冷钢。你可以相信我。”
“夜安,尊贵的大师。”缇娜行了一个女士礼。
埃隆努斯·冷钢带着钢铁直男直奔主题的坦率,开口说话了:“秘法区的人类骑士长兰度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一个富有、高贵而且忠诚的人,自从妻子不幸病逝之后,一直没有传出什么绯闻。
你愿不愿意做他的续弦。”
矮人们倒抽着冷气,羡慕起人在家中坐,桃花天上来的马库斯。所谓美女配英雄,矮人们纷纷鼓噪起来,夸耀起马库斯是如何的英俊而绅士,多金而豪迈。
明显措手不及的缇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甜美一笑:“感谢您的垂怜,缇娜已经嫁人了。”
“这不可能!是谁?”
“夫君河纹,也是一个铁匠,他每天也去大锻炉,可是他人现在不在这里。”
格鲁姆打翻了酒杯,惊呼:“白脸!”
埃隆努斯·冷钢按了按手:“如果我说,我希望你慎重考虑这个事情呢?”
缇娜甩了甩马尾辫,整理了一下被汗水黏在额头的刘海,甜甜的一笑,抬高了声调:“这样吧,为了感谢大家的关爱,我为大家唱支歌吧。
正当雪花开遍了天涯,空中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缇娜先是用通用语唱了一遍歌词,然后回到用原版俄语那饱满而明亮,热情热烈的声音。
节奏明快的鼓掌,伴着缇娜旋转的舞步和歌声,在酒馆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来了。
一曲终了,击中了每一个矮人勇士的心脏。
埃隆努斯·冷钢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浑浊的酒浆满溢出来顺着灰黑色的胡子滚落,放下杯子时眼中精芒一闪:“托姆斯,我有点事情,这边你先看着。”
冷钢大师离开了石火旅馆,躲在门后悄悄偷听的玛雅连忙给消失的河纹发了好几条信息。
然而却石沉大海。
河纹从来不这样!
他们果然把他抓走了!
无论是玛雅还是河纹,都根本没有料到矮人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鲁莽。我的男人,现在一定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以至于他连回复我的神志都没有了!
玛雅心里一慌,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冲出去当场对质的冲动。
一无所知的缇娜本色的完美演绎了勤劳、单纯、善良、阳光和忠诚,以及一切能够打动人心的正面形象。
这样的女人,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一个心思叵测的奸诈之徒?
这正是河纹希望被看到的一切。
自己就不要去添乱了,会反而给河纹带来更大的麻烦的。
最后一个砝码落下,离开石火旅馆的艾隆努斯·冷钢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断,他决定了,对那个被卡兹格罗斯亲自祝福的人类网开一面。但是在这之前,还是有事情要问清楚的。
河纹今天离开石火旅馆,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抵达大锻造炉。
路过阴暗小巷的时候,河纹后脑勺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此时的他,正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被手指粗的麻绳捆绑在沉重的橡木椅子上,耷拉的脑袋上套着厚厚湿透的麻袋,气若游丝。
殷红的鲜血,从麻袋里满满的渗出来。
他健壮的胸腔,一侧明显的凹了进去,显然折断了几根肋骨,另一侧还在微微的起伏。
从胃部到小腹,布满了淤青的拳印。
光着的脚边,倾倒着在血泊中的锁甲靴子,还有三根被剪枝刀剪下来的脚趾。背在椅子后面的双手,被牢牢的捆束,已经呈现了淤紫,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着鲜血。血糊的指尖,已经没有了指甲。